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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衡气的脸红脖子粗,但被打怕过的人,不敢还手,恨恨盯着季明德。宝如噗嗤一笑,恰季明德回头看她,她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不行,坚决不行!”方衡连连摇头。季明德又耳语了两句,一把将方衡推出门外,关上房门,白牙森森一笑:“你如今乖了许多,知道有事要找我了。”他说着,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来解宝如的领口。她这褙子是高衽的,领口有两枚扣子。宝如连忙仰起脖子,说道:“明德,我想见福慧公主,她是我顶好的朋友。”季明德唔了一声,顺手解了宝如掖下的衣带,问道:“顶好是多好?”宝如连忙支起胳膊来,转个圈子,一件藕色的素长褙子就在季明德手里了。“小时候,我去她家作客,一住就是半个月,她来我家,也是如此。”季明德又来解她的裙子。宝如越发闷头闷脑,不肯给他解了:“明德,你让我先去见福慧,回来了咱们再……”季明德忽而伸手,在她微扬的脖颈上轻轻搓过,脖子上的肌肤柔软敏感,那燥砾砾的触感惹的她脖子一阵发痒,她随即伸手去捂,趁着这个空当,季明德便把她的裙子解了。他抱着衣服出门,再换进来的,却是方衡方才穿的那件孔雀蓝的袍子,明媚晃眼的蜀锦。宝如每每叫季明德弄的摸不着头脑,背着双手摇头:“我不要穿男人的衣服。”季明德拉过宝如,拉着她在窗子上齐齐低头,恰好穿着她藕色长褙子的女子低头进了马车。眼看入冬,妇人们出门都会披块披帛以防冻到后背,方衡将那块披帕顶在头上,若不是有意去看,任是谁,都会以为那是她。宝如惊呼一声回头,叫道:“那是小衡哥哥!”季明德鱼目混珠让方衡替她上马车,宝如猜的不错的话,今天胡兰茵确实是备了杀局的。穿着她衣服的方衡上了马车,无论季白那些家丁,还是驾车的胡安似乎都没有发现不对劲儿,车略停了停,驶走了。埋伏季明德又匆匆来替宝如套方衡那件袍子:“宝如咱们能不能商量件事儿?”宝如匆匆套上袍子自己挽袖子卷边沿慢吞吞问道:“什么事儿?”季明德亲自替她围着腰带围了许久发现她腰太松索性找了条布带给她系着。“不许再叫方衡哥哥!”季明德拍了拍宝如圆丢丢的小脸蛋儿看她份外傻欲责责不得,欲吓唬吧,估计昨夜已经吓她怕到骨子里叹了一息道:“我已经说过一回,难道你忘了。”宝如含羞一笑,她果真忘了。出门的时候季明德又替宝如找了一顶方巾。他忙忙碌碌替她挽道姑头又替她戴方巾,将宝如整弄成个妥当当儿的小书生颇满意的端详了片刻似乎觉得那方巾戴的还不够端伸手替她正着。“我以为季白死里逃生一回总会消停一阵子。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瞧瞧,你救他一回可他并不惜自己那条命,显然银子比命更重要今天又要上赶着找死了!”他手指间有冰凉凉的麝香味道和着些伽蓝的沉厚温和。她道:“这与大伯有关系?”季明德道:“有!福慧公主路过秦州,先托人传话给方衡,叫他约你至官驿见面。方衡不想见我,所以给季白带了话,让他通知你去见福慧公主。你看看季白所备那几十个家丁,个个身手不凡,随他出生入死多少年,若不为办大事,他是轻易不会放给胡兰茵使的。”他掩不住兴奋,颊侧酒窝微颤:“那几十个家丁,才是季白的老底儿。端了他们,季白的死期也就到了。”上辈子他之所以会死在关山道上,就是季白的家丁和王定疆里应外合,合伙将他伏杀在关山道上的。季明德先下楼,宝如在窗子里偷看,便见他径自走到对面寿衣坊门前,那门上本来蹲着两个小地痞,见他来了,皆拍着屁股站了起来。季明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指点一番,拍拍二人肩膀,那二人一溜烟儿跑了。他再上楼接她,却是至后院牵马,二人同趁一匹,勒缰吁的一声便出了药店后院。宝如叫十月的冷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又不敢大声说话,仰着脖子道:“明德,我听说季白是你亲爹,人杀亲爹,那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季明德勒马狂奔,缏子在冷风中啪啪作响:“宝如,若季白安分一点,躲在家里不要出头,或者可以多活两天。但他偏要找死,这怪不得我。”不过半刻钟的功夫,马已出城门,朝关山方向疾驰而去。方衡一上车,便揭了头上披帛,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对于表哥这个丰乳肥臀细腰一握的大房夫人颇有几分好奇,自怀中掏出把匕首来,笑的唇红齿白:“大嫂!”胡兰茵盯着那把匕首,脖子长长伸的像只鹅一样:“方衡?你想干什么?”方衡旋着那把匕首,嘘一声道:“走,咱们去见我家大姑爷!”胡兰茵讪讪一笑:“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方衡匕首一紧,忽而一把攥上胡兰茵的头发,咬牙道:“叫你弟弟启车,不然季明德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你!”季明德长剑在他鬓上划了个三角,到如今他还贴着一贴狗皮膏。胡兰茵连忙叫道:“胡安,咱们走!”她心有忿忿,忽而一声冷笑:“你不是想拿五千两银子买赵宝如吗?季明德将你的头都打破了,你居然还为他跑腿?”方衡道:“可你准备把我的宝如送给王定疆,那王定疆是个什么东西?又臭又脏的老阉货,至于你娘王小婉,更是个脏货,事奉完太监,远嫁到这秦州府,竟能做个知府夫人,果真天高皇地远,秦州是个没有礼仪廉耻的地方。”胡兰茵叫方衡说的又羞又恨,咬牙切齿,心里盘算着要通知季白那些家丁,手正准备伸出去扔条帕子,方衡反手一扭,几乎将胡兰茵一条手臂扭断。出城约莫五里路,这是约定好的地方,季白一身行走江湖的黑色短打,腰板挺直,两腿劲长,唯两鬓隐隐华发,才能瞧出他的年纪来。他遥遥见车驾至,骑在马上一声笑:“我的宝如是个好姑娘,送给王定疆那种人,真真可惜,可我能怎么办了?命比女人重要,送吧!”他纵马至车前,欲挑帘子,胡兰茵忽而说道:“父亲,不如我多送你们一程?”季白那怕巴结王定疆巴结的再溜,也当他是条老狗。至于赵放,当年溜须拍马恨不能叫爷爷,私底下也嫌他妇人之仁,暗笑赵放身为宰相而古道热肠,爱帮扶秦州同乡,早晚要出事,所以从不曾放在眼里过。活了四十年,他唯一怕过的人,只有季明德。那小子面善心黑是条毒蛇,叫他咬上一口,见血封喉。秦州八县的土匪,是他这些年走永昌道的克星,谁知道为首的竟是自己的儿子。季白不敢再耽搁,所以要趁季明德不备,把宝如给送出去,好攀紧王定疆那棵大树。等王定疆高兴了,他才好从长安要兵,来剿季明德手下那些匪。他长剑挑帘,见胡兰茵坐的端端正正,旁边宝如还是那件半旧的藕色褙子,面上蒙着披帛,歪倒在胡兰茵身上,一颗心总算落回胸膛,问道:“她怎么了?”胡兰茵木呆呆说道:“方才打起来,我将她掐晕了!”季白刷一下收了剑,挥手道:“快走!”四五十个家丁,季白亲自押阵,抬一具黑檀木的大棺,黑檀木本身油光明亮,花纹仿佛名山大川,不必上绘便精美无比。檀木清香淡淡,但棺中之人想必正在化肉,奇臭无比,熏的一众家丁行上十步便要换担,只要一换下来,连忙扶树而呕。季白骑在马上,也是臭的直摇头:“人常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要我说,祸害就是死了也分外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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