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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第2页）

&esp;&esp;说完话，他见福桃儿不吭声，还是死死拉着衣角处。楚山浔许是难受过了头，见了她这小心呆傻的模样，倒忍不住笑了声，这笑稍纵即逝。

&esp;&esp;见他终于从窗台上下来了，福桃儿知道今日事大，也就不再劝慰，想着让主子散散怨气也好。

&esp;&esp;遂应了声，当即快步下楼。先出酒楼同寻来的两个随从招呼了声，便去同老掌柜的要酒。

&esp;&esp;“女娃娃，咱店里汾酒、竹叶青、烧刀子、状元红、米胚子，那可有十来种酒，你要哪一种，又打多少两啊？”

&esp;&esp;这问的福桃儿两眼一抹黑，想了想‘状元红’是决计不能挑的，上回自个儿喝的好像是汾酒，简直辣死个人。怕主子挑错，也就凭感觉随口报了两个。

&esp;&esp;“那就竹叶青一壶，米胚子一壶吧。”

&esp;&esp;开导[]

&esp;&esp;将托盘里的两个白瓷酒壶安放至窗边的长桌上，又翻出个小酒杯。福桃儿看着他坐了，纤长的手指反复摩挲着酒杯，似是在犹疑。

&esp;&esp;她心下叹息，伸手上前按住酒壶：“要不，主子还是吃些晚膳，楼下说要来个唱‘青阳戏’的，奴婢陪您去听听？”

&esp;&esp;“把手拿开。到了外乡，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还敢管起本公子来了。”

&esp;&esp;说的话虽然严厉，可语气仍是颓丧的很，那双漂亮的眸子失了颜色，只木然地反复逡巡在酒壶上。

&esp;&esp;“这两壶是什么？”祁师父说的对，男儿在世，哪儿有醉里乾坤也不知的。

&esp;&esp;“竹叶青、米胚子。”福桃儿点给他瞧，晓得主子从不沾酒，只怕他喝不惯，才挑了两种一并带上来的。

&esp;&esp;米胚子楚山浔见过，就是哄小孩儿的甜米酒，这丫头竟也傻乎乎地给他拿了上来。

&esp;&esp;他脸上划过浅笑，带着稚嫩的沉重哀凉，纤长右手执壶，淡青色的酒液一线入注地倒满了一整个酒盏。

&esp;&esp;“咳咳……”

&esp;&esp;怎么如此辣？喉咙就像火烧似的，一路烫到肚腹。楚山浔孤高自傲，不喜酒徒，从开蒙起，见大哥三哥家常饮酒，便十分排斥。

&esp;&esp;而竹叶青是以汾酒为底，数十味中药材配以黄糖泡上数月才成。此酒虽不是最烈，却也对初饮者极不友好。

&esp;&esp;造诣的确还常显浅薄，可分辨好坏还是有本事的。作完策论的那一刻，他就笃定了自个儿一定能高中，才会有凉亭那番夸口的话。

&esp;&esp;福桃儿看他气鼓鼓的，却因落第透着股受伤的模样。不知为何，便又是一句冲撞的话出了口：

&esp;&esp;“可人家寒窗几十年，凭什么就非要被你个小孩子比了过去。”

&esp;&esp;这话一说，她下意识地掩口，缩了脖子偷觑他。果见少年深深地凝视自己，他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的，眼尾处微微上翘。此刻眉角眼梢染了些殷红，真正是好看到了极处。

&esp;&esp;被他这么看着，她惊慌中又带了些紧张，到底是败下阵来，先移开了视线。

&esp;&esp;本以为斥责的话却没有等来，楚山浔想到放榜的那幕，好像不断轮回般，在狠刺他的心。

&esp;&esp;若他十三岁便中举，再借聂世叔的人脉，延请名儒拼上半年。到年后直接上京去参加会试，到时候金榜题名，哪怕是三甲末流，也是光宗耀祖。到时风头无两，离家时还是秀才，回去却成了进士，不知祖母会喜成什么样呢……

&esp;&esp;“怎的就没我的名字呢。祁大年那武夫！说什么‘壶中日月长，醉里乾坤大。’本公子怎么觉着针扎似的，怎么就没我的……”

&esp;&esp;说罢，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漫上水汽，他的嗓子顿时哑了，把半句话都哽咽着吞进肚里去。

&esp;&esp;主子这是要哭了！？这下福桃儿可是手足无措起来，比听他训斥还觉着惊骇。

&esp;&esp;人前那样高傲肆意的楚山浔，竟然也会为了科考落第，躲在小客栈里借酒浇愁。

&esp;&esp;泪珠如线，合着断续哭音坠落入杯碟酒盏。美人一旦落泪，不分男女，那模样都是凄楚可怜的。

&esp;&esp;被他感染心绪，福桃儿转念一想，人嘛，生来便是如此。纵你是皇亲贵胄，也难免有失意伤怀的。生老病死，变故苦厄，也不会因为你哭，就不来找你。

&esp;&esp;原来主子看着样样皆有，也是会哭的。

&esp;&esp;“奴婢小时刚被阿爹捡来时，那才是日一哭，真真是个哭包呢。”

&esp;&esp;她语气低柔地试探，见他侧了脸却竖起耳朵在听，福桃儿伸手将那酒盏移开，目光悠远，陷入了一段久远的回忆中。

&esp;&esp;“十二年前，宁王谋反引瓦剌入京，天子率百官死战守城。那时奴婢的阿爹在河边木盆里捡着了我。他说见着京城直如炼狱，多少富商子弟流离失所，权贵人家一夜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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