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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蒋仪将包袱打开,内里的信与血书一样没少,只是四年过去,更泛了几分黄意。她接过来跪在地上道:“法师大恩,请受蒋仪一拜!”
&esp;&esp;玉隐法师也不推辞,沉声道;“快些去吧,到了堂上,好好替你母亲审冤!”
&esp;&esp;蒋仪出了后院,就见陆远泽站在大门前看缮修功德的碑文,见她出来了,转过身问道:“东西可拿到了?”
&esp;&esp;蒋仪无声点头,两个人便出了庙门。这本是城中之庙,出门便是红尘,此时正值晚饭时节,沿街便有几处叫卖羊肉汤饼,烩菜汤饼的地方。蒋仪心想这陆远泽随自己跑了一趟,此时须得请他吃个饭才好,便指着一处烩菜汤饼摊子道:“陆编修若不嫌弃,就在这里用一碗汤饼再去县衙,可好?”
&esp;&esp;陆远泽初见这女子身形瘦俏,悍劲十足,后来在路上又见她有些个呆气,此时见她随行一路,并无普通女子的娇呢,大大方方,反而是自己,竟如怀了鬼胎般一路上胡思乱想。正要从怀中掏了银袋出来,却见蒋仪从怀中摸出一把铜板,高声叫道:“店家,给两碗烩菜汤饼,一碗素的,一碗荤的。”
&esp;&esp;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如果你们喜欢,就请给我留言吧。
&esp;&esp;谢谢大家。
&esp;&esp;☆、喊冤
&esp;&esp;陆远泽只得将钱袋又收回去,也随她在那路边马扎上坐了,不一会儿,店家端上来两碗热腾腾的烩菜,蒋仪将荤的一碗双手奉于了陆远泽,自己端了素的一碗,单手将一张饼揉在菜里,端起碗快刨了起来。
&esp;&esp;她吃的并不文雅,还有些声音,听着不觉粗俗,却觉得那饭仿佛极是香甜。陆远泽平日吃饭,必要桌子是桌子,碗是碗,端起来细嚼慢咽,那里曾这样吃过饭,他端着这碗觉得十分烫手,看四周又无桌子可放,只得不停的腾着手,欲要将那汤饼也学蒋仪扯一些进去好分散点碗中的热量,无奈一只手如何都使不上劲,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esp;&esp;是以到了蒋仪吃完饭拿着帕子擦手时,陆远泽的那一碗烩菜仍是高高的堆在碗里。
&esp;&esp;“没事,陆编修慢慢吃,我倒不急。”
&esp;&esp;“我今日中午时饮了些酒,如今还没胃口,等夜了再吃吧。”陆远泽放了碗,顿觉如放下了沉重负担。
&esp;&esp;蒋仪也不说什么,她一路瞧陆远泽斯斯文文,手指纤细修长,皮肤细软的如女人一样,便知他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想必也没有在街市上吃过这种东西,倒是自己承了人家这样的人情,只能请人家吃这个,心里便觉得有些歉意。
&esp;&esp;两人步行了不久,就到了县衙门口,蒋仪四周看了,没有李妈妈她们来到的足迹,想必此时她们仍在路上,便在衙门外的石狮子旁站了耐心等着,因这县衙外有一大片空地,到了夏天,却是谈天纳凉的好去处,是以空地上许多人拿着马扎摇着莆扇闲聊,陆远泽从穿行卖大麦茶的人手里要了一碗大麦茶,指着衙前那面大鼓道:“苦主要喊冤,必先要击鼓,大历律历,击鼓鸣冤者,不论有罪无罪,先打二十大板。”
&esp;&esp;蒋明中做了快十年的替补,蒋仪如何会不知道这种规矩,便笑了笑,仍不说话。
&esp;&esp;凡各县的县衙外,都有一面大鼓,鼓捶就挂在旁边,七八岁的孩子,踮了脚尖也能取下来敲几下,且只要有人击鼓喊冤,不论正中午还是大半夜,里面的知县老爷就必须要出来开堂审案。这本是为了那些急案,要案而设,但台坎如此之低,也正是为了有些人被逼走透无路,形势紧急而设,但若张家丢了猫李家跑了驴都来瞧一瞧,那后院的知县一家,都不用睡觉了。是以,给这鼓的约束,便是无论何人,但凡击鼓鸣冤,不论冤与不冤,进堂先给二十大板,有这二十大板垫着,等闲人也不会去击那鼓。
&esp;&esp;“我那腰牌倒是有些用处,能帮你免了这二十大板,只是不知你有没有将它丢在半道上。”
&esp;&esp;蒋仪听了这话,猛然伸手去腰间摸那腰牌,又见陆远泽眉目间含着笑,知道他是故意惹自己着急,便住了手,背过身去,未几,却又悄悄将那腰牌摸了出来,她也不拿到明处,只在手心里慢慢摸,隐约摸到上书翰林两字。
&esp;&esp;廷试时须得是个二甲进士,才能进翰林院,陆远泽能在翰林院做编修,二甲进士是少不了的。大历有律,文人们只要能中个举人,上衙便可不用行跪礼,伸冤也能免去击鼓与那二十大板。蒋仪想到这里,唇间竟也渐渐含起一股笑意,正发呆着,就听陆远泽道:“别摸了,快看,你家下仆人来了。”
&esp;&esp;蒋仪回头,额头却撞在陆远泽鼻子上,疼的他满脸通红。
&esp;&esp;这一行人在县衙前站定了,一群看热闹的立时便围了过来。只等着有人上去击鼓喊冤,便有一出好戏看。却见陆远泽从蒋仪手里拿过腰牌,到衙役那儿耳语两句,那衙役便弯腰快步跑到后院去了。
&esp;&esp;不一会儿,大堂门开,内间掌起灯来,一边四个衙役举着牌子走了出来,后面拿棒的衙役们击棒而歌:“威武~~~”
&esp;&esp;在历县做了二十余年的宋县公,从盛年书生做成了长须老人,瘦瘦弱弱,摇摇晃晃坐到了‘明镜高悬’的扁额下,伸手一拍惊堂木道:“何人喊冤,带上来!”
&esp;&esp;蒋仪方要前,就见陆远泽按住了她,抱拳上了堂道:“小侄陆远泽,见过县公。”
&esp;&esp;宋县公见了堂下正是今日中午时才与他依依惜别的陆远泽,脸上便浮现了笑意,却不知他此时为何又折反回来,还在堂外喊冤,因而便柔声道:“远泽贤侄中午方才离去,莫不是回京路上出了什么事故?”
&esp;&esp;陆远泽上前一步,作了揖道:“小侄中午时分本想快马回京,不想在路上碰到一位小娘子,被歹人劫持,所幸她有勇有谋,竟是将那歹人给刺了,这一切俱是小侄亲眼所见,因敬她如此贞烈之志,特回来于她做个见证。路上听闻小娘子言道此事还另有隐情,小侄却未详闻,还请县公亲自问这小娘子。”
&esp;&esp;宋县公一边听一边点头,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道:“这小娘子,还请到前边来,于我讲讲事情来历。”
&esp;&esp;先朝国风开放,女子名节并不是什么大事,到了历朝,理学渐兴,世崇女子节气重于一切,这宋县公先听了有贞烈志,心中便已欢喜起来,及至见蒋仪往前来了,身姿平稳,眉收眼默,便暗道一声好家教,随即问道:“小娘子何方人氏,有何冤情,先说于本县听听。”
&esp;&esp;蒋仪敛衽跪下,行了大礼,方才挺直身子言道:“小女家在本县,父蒋明中,是县中散班朝奉蒋明中,继母余氏,亦是本县大户之女,十二年前,小女之父蒋明中与继母余氏,因有私情而谋划下毒,将小女之母孟氏杀害,后因小女母之婢女将死,将余氏婚前与小女之父来往私通信件交付于小女,余氏便诬指小女与她娘家兄弟有染,并以此为罪,将小女送去馒头庵中四年,日前,因山中连日大雨,馒头庵大殿被毁,小女幸遇官家相救,带到京中外祖母家中休养,前日余氏差人言祖母病重,着小女回本县相看,不料在路上却遇一恶人劫持,小女奋起反抗,也多亏了陆编修才得将他制住,小女因见此人正是继母余氏之弟,为已清白,才夜扰县公,望县公替小女做个见证,并为我母审冤。”
&esp;&esp;蒋仪跪在大堂,四面烛火下肩挺背直,一番言辞清楚,声虽不大,却四壁皆闻,是以此时无论殿内殿外以是哗然,宋县公每日都要与蒋明中照面,见他每日里清清闲闲,必是个内宅安宁的,那知家中还有如此大事发生,且十几年间竟无人听闻,说来便有些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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