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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2页）

&esp;&esp;梦醒后也并不会含泪牵念，只会义无反顾、极尽全力去活在当下，绝不去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徒然自苦。

&esp;&esp;可今日，或许是因那熟悉又混蛋的“提线香”勾出太多上辈子在军中的回忆，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缘故吧，她忽然觉得有些孤单，有些疲惫。

&esp;&esp;其实道理都明白。

&esp;&esp;李恪昭的质子生涯不易，风光皆假象，实际危机四伏。是以他凡事需谨慎，宜广结善缘，不该轻易见罪于人。

&esp;&esp;今日他当众护短，可算将岁敏夫家齐氏得罪狠了，这足以说明他真心将她以“自己人”待之。

&esp;&esp;他不知“提线香”，所以根本不会懂她为何宁愿闹到惊动王驾，也不肯喝下那盏茶。但他并无犹豫迟疑，只因知岁敏与她有“夺婚之仇”，便就帮着“痛下杀手”。

&esp;&esp;且不论是为人主君还是为人夫君，他今日此举足够义气，她感念，也开怀。

&esp;&esp;可黄昏时在书房，那短短片刻的不信任，虽无恶意，也在情在理，到底还是让她心中略有轻伤。

&esp;&esp;她明白李恪昭于此事上并无错处。

&esp;&esp;虽她在初见时就以至诚至恳歃血明誓，但说破天去，她到他跟前也才不到一旬，他能对她报以有限度的薄弱信任，已极其难得。

&esp;&esp;黄昏时她大意脱口“齐文周是卓啸的人”这种话，站在李恪昭与飞星的立场来看，着实是很古怪，追根究底来问也是该的。

&esp;&esp;道理都懂。

&esp;&esp;说穿了，此刻她心底抑制不住的落寞心酸，根本与李恪昭他们无关。

&esp;&esp;戎马之人最看重、最渴望的，便是被同伴接纳与信任，这是并肩浴血、彼此交付生死的基石。

&esp;&esp;而这样的同伴，她曾有许多。

&esp;&esp;初春夜的户外有寒风料峭，有薄露沾衣。但那穹顶那轮皎皎圆月能让她觉着暖。

&esp;&esp;曾经属于岁行云的兄长、挚友、同窗们、同袍们，还有曾经被岁行云以血肉之躯与无上勇气守护过的家国山河，定也与她同沐此月华吧？

&esp;&esp;岁行云眼前逐渐迷蒙潋滟。

&esp;&esp;她笑意柔软地抱起小酒坛子，以濡润嗓音对月轻道：“我想念你们。”

&esp;&esp;认真而诚挚，虽轻声，却字字清晰，气正腔圆。

&esp;&esp;她没醉。她知道“他们”听不见。可是，月亮听得见。

&esp;&esp;

&esp;&esp;到李恪昭提灯寻来时，那坛子酒已被岁行云喝空大半。

&esp;&esp;她正闭目背靠廊柱，长发如瀑披散，怀中抱着小酒坛，静静横坐在长椅上双腿交叠舒展。

&esp;&esp;看模样并未醉到睡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挑，指尖频频轻叩酒坛。

&esp;&esp;大约是察觉近旁多了人，她倏地睁开双眼，目射寒江。

&esp;&esp;李恪昭有些诧异于她这警醒凌厉的异样气势：“酒后气势真惊人，失敬。”

&esp;&esp;“哦，是你啊，”岁行云徐徐敛起周身凛冽，扭头看看天上月，“我没醉。”

&esp;&esp;“看得出来。”李恪昭随手将琉璃灯挂起，倚着长椅另一头的廊柱坐下，遥遥睨她。

&esp;&esp;“傍晚在书房那件事，虽抱歉，但我应当也无太大过错。”

&esp;&esp;“是，你没错的。我烦闷伤怀，只因自己心中有事，与旁人无尤。”

&esp;&esp;岁行云点头，紧接着却又笑道：“但你若过意不去，坚持要再度向我致以崇高歉意，那我坦然受之。”

&esp;&esp;“既我没错，为何要再度向你致以崇高歉意？你不觉你的话道理不通？”李恪昭眉梢轻扬。

&esp;&esp;岁行云抬手挠挠右颊，以一种看傻子似地眼神看他：“醉酒之人，哪有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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