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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仰起头,眼泪一串串往下落,“您、您就是……周老夫人吗?”
&esp;&esp;周老夫人点头:“孩子,我是你外祖母,你娘的亲娘。”
&esp;&esp;周鶯摇头:“我……我……原来的事,记不大清楚了。”万一他们不认她,该怎么办?
&esp;&esp;她一直被人厌弃,连母亲也不喜欢她。
&esp;&esp;这家人,会认回她吗?
&esp;&esp;周老夫人抬手抹掉她的泪珠,看见更多的泪水从那双和周芙一模一样的杏眼中涌出来,她心疼得心都要碎掉了。
&esp;&esp;“当年你娘生产,身边照料的人,安平候都叫人看顾着,这回一块儿去的苏州,跟我们都说清楚了……”周老夫人试探拥住周鶯,小心翼翼的,怕周鶯不习惯。
&esp;&esp;周鶯给她抱住,下巴贴在她肩膀上,老太太瘦的叫人心疼。这些年,她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
&esp;&esp;顾长钧一直收容着当年的人,在他对她还无感的时候,就已经准备着这一天了吗?
&esp;&esp;周鶯有些窝心,转念又觉得许是当年他们就想好了退路,她毕竟是天家血脉,顾家想从当年的谋逆案中求得生存,必然得有能打动皇帝的东西。
&esp;&esp;现在的她很乱,不知该把顾长钧往好的方面想,还是往坏的方面想。
&esp;&esp;他将过去的事和盘托出,却又一句都不解释。该让她怎么想?
&esp;&esp;陈氏眼眶也跟着热了,悄声带着人退了出去。瞧瞧天色,日头高挂,是个顶好的晴天。
&esp;&esp;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周鶯送走了周老夫人,来到陈氏的院里,跟陈氏道:“二婶,我和外祖母说好了,年前,我就跟她回苏州。”
&esp;&esp;陈氏扔下手里的账本:“孩子,你急什么?你就是认回了亲人,我们家也还是你的家,过完年慢慢打算,怎么这么心急呢?”
&esp;&esp;周鶯一个时辰都不想耽下去了。
&esp;&esp;顾家,让她喘不过气。不想见到顾老夫人,也不想见顾长钧。
&esp;&esp;周鶯摇摇头:“二婶,我主意已定,明儿我外祖母叫人来接我,我屋里的东西,都叫人点好了,这是单册。这些年我经手的帐,也都理出来了,二婶看看。”
&esp;&esp;
&esp;&esp;陈氏近来觉得,全天下都在为难自己。
&esp;&esp;眼看年关了,年节的事要忙的一大堆,家里头也不安宁。
&esp;&esp;老太太和侯爷置气,整日的不高兴,随便说个两句话就撂脸子不肯理人。本来就不是亲婆母,丈夫顾长林是庶出,在婆母面前就不大直得起腰,如今又一味的黑着脸,几回在下人跟前叫她没脸。
&esp;&esp;陈氏满肚子委屈,丈夫又不在身边,没人能发牢骚。房里还有个半大小子,帮不上忙专门惹她恼火。
&esp;&esp;过去有周莺帮衬,一件件事理的又好又快,甚至不用她操心。如今连周莺也撂挑子,所有事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esp;&esp;每到这时候,陈氏就念起旁人家有妯娌的好。
&esp;&esp;还得顾着在几个人之间调和,如今周莺提议要走,侯爷没吩咐,老太太没表态,她可不敢接这个话,万一过后侯爷埋怨她弄走了周莺,她可有得受了。
&esp;&esp;“丫头,你别冲动呀。”陈氏试图稳住她,“老太太不过是在气头上,你哄哄她,过几天就消气了。眼看要过年,你走了咱们家可多冷清啊。”
&esp;&esp;周莺苦笑。为什么是她哄老太太。她和顾长钧偷偷往来是不对,她本来也很愧疚,觉得没脸去见老夫人。可如今,她明知过去这十年老夫人对她的疼爱不过是别有用心,她还要怎么感激,怎么去哄?
&esp;&esp;为什么总是她去讨好别人,她不值得任何人疼爱吗?
&esp;&esp;过去这些年,她虽吃用了顾家,可她不曾回报过吗?就是做个下人,也还有工钱月俸,也有体面尊严啊。
&esp;&esp;周莺不欲多说,她福下一礼:“过去这些年,谢谢二婶待我的好,如今我亲人要接我去了,总不好一直占着顾家的地儿。”
&esp;&esp;陈氏抬手想握住她的手,好好劝她几句,周莺退后几步,避开了她。
&esp;&esp;“不扰二婶了,还烦请二婶,替我知会……老夫人。”
&esp;&esp;喊了十年的祖母,改口也不容易。十年记忆翻过脑海,是多长的篇章啊。过去的无数碎片,拼成了今日的她,如今,要生生挖去,岂能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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