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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第1页）

&esp;&esp;“火、金两行，跟我来！”亲卫们大声重复，将副帅的命令传遍全军。回应者却非常寥寥，火行、金行对应的十四星宿，一万四千弟兄，抬起眼望着高高在上的楼车，不知道是否该听从王思礼的调遣。

&esp;&esp;“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皱了下眉头，王思礼念着朱雀七宿的详细名字点兵。话刚喊了一半儿，又狠狠地挥了下长槊，大声喊道：“去他娘的朱雀、白虎，老子是王思礼，现在要带人去跟叛军拼命。是男人的，就跟着我来！”

&esp;&esp;“大人要去跟叛军拼命，是男人的，就跟上！”亲卫们再度扯开嗓子，将王思礼的召唤传遍全军。

&esp;&esp;“大人？”火行和金行的将领们愕然惊呼，抬头又看了寂静无声的楼车，犹豫着，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esp;&esp;两翼的骑兵还在溃退，从中军调过去的援军，也无法让他们稳住阵脚。在两翼胜利的激励下，正面的叛军也开始了疯狂攻击，无数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冲过来，或者将长槊和木矛组成的丛林撞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或者被槊锋和矛锋捅穿，与背上的骑兵们一齐，命归黄泉。

&esp;&esp;主帅房琯，还是拿不出任何解决危机的办法。只是拎着一根鼓槌，将楼车上的牛皮大鼓敲得震天般响。挡在正前方的水、木两行将士听闻鼓声，强打精神，与骑马冲来的敌军鏖战，一排倒下去，又迅速补上一排。然后再被马踩刀砍，踉跄着倒在血泊之中。

&esp;&esp;有几名骑兵被敌军的攻势吓破了胆子，仓皇从前方逃回，畏惧大唐军律，他们不敢向敌楼靠近，只是试探着兜着圈子。几支羽箭从背后射过去，留下其中一人，其余皆狼狈逃远。

&esp;&esp;很快，水木两行也出现了崩溃迹象。密集的军阵被敌军用铁骑砸开了无数道血口子，每个口子都尸骸枕籍。李揖和刘秩使出全身解数收拢队伍，怎奈他们都是文官，平素仗着左相大人在背后撑腰，还能勉强镇住麾下的将士。如今在生死关头，却再也无法赢得将士们的信任，让后者把性命毫不犹豫地交到他们的手上。

&esp;&esp;倒是魏少游和杜鸿渐，好歹是朔方军的人，凭着身边的几百名朔方军老兵，勉强还能站稳脚跟。但是，谁也保证不了他们到底能支撑多久。敌军太强悍了，而身边的队伍中，新兵又太多。战斗力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esp;&esp;王思礼不敢再等，跺了跺脚，带着自己仅有的四十几名亲卫，平端长槊，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扯开了嗓子大声嚷嚷，“咱们中计了，统统中了崔乾佑的诡计。他故意把咱们从灵武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将大伙一举全歼。跟我去拼命，大伙或许还能杀出一条活路。如果逃走的话，谁也不能保证退路上有没有其他埋伏在等着你们！”

&esp;&esp;话太长，亲卫们来不及重复，只能扯开嗓子不断强调：“跟着副帅，跟着副帅。副帅打过仗，知道叛军虚实。跟上，跟上，想求一条活路的就跟上！”

&esp;&esp;不知道是被王思礼激情所感染，还是被亲卫们的话语所打动。火、金两行队伍乱了乱，几支打着昂日鸡、毕月鸟、张月鹿、翼水蛇的队伍，迈步跟在了他的身后。紧跟着，吕崇贲与张俊、吴冕、韩辉祖等原河西军将领，带着各自的直系部属，从土行中走了出来，大步向王思礼靠拢。随即，更多的将士从火、金、土三行出列，快速于王思礼背后重新整队。

&esp;&esp;吕崇贲与张俊、吴冕、韩辉祖等原河西军将领分散开来，成为整个队伍的支撑点。他们簇拥着王思礼，逆着退下来的溃兵，缓缓向前压。很多溃兵在逃命途中，发现了副元帅亲自杀了上来，楞了楞，惭愧地转过头，重新走向了战场。

&esp;&esp;“我们从潼关退到了长安，又从长安退到了灵武！”王思礼不管别人听没听见自己的声音，自顾扯开嗓子疾呼，两行热泪顺着憔悴的面孔滚滚而下，“如果此战再退的话，王某不知道还能逃到哪里去！王某不想再逃了，王某要站着死，死得像个男人！”

&esp;&esp;“去死，去死，死得像个男人！”身边的亲卫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扯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向大伙重复。

&esp;&esp;“去死，去死，死得像个男人！”无数人声音在他耳边轰然响应，王思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抬起胳膊，用小臂上的皮甲蹭了下脸，大步向前，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飘舞。

&esp;&esp;国殇（八上）

&esp;&esp;　国殇　（八　上）

&esp;&esp;越往前走，崩溃的迹象越明显，失去战意的士兵丢掉兵器，顺着敌军的攻击方向，亡命奔逃。而崔乾佑麾下的幽燕精锐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用割麦子一般将他们割倒，然后再纵马踩上去，将尸体踩成一堆堆肉泥。

&esp;&esp;到了此刻，战争的胜负已经毫无悬念。或者说，从二十余日前两军刚刚发生接触的那一瞬，悬念就根本不曾存在过。崔乾佑之所以大步后退，既不是因为畏惧房琯的才名，也不是因为粮草辎重被民壮们所烧，他之所以费了偌大力气，将房琯从灵州与庆州的交界处，一步步引到坊州来，是为了一战全歼唐军主力。让灵武小朝廷即便有高山大河所凭，也找不到足够的士兵参与防守。

&esp;&esp;毫无疑问，他成功了。没有任何军事才华的房琯，身上的傲慢与固执却一点儿不比大唐的其他官员少。几乎像一头傻狍子般，添着猎人故意撒在地上的盐粒儿，一头扎进陷阱。黄帝陵前一败，再想逃回灵州，就得奔行六、七百里。即便房琯能侥幸逃出崔乾佑早已在暗中布下的天罗地网，沿途中，也有骑墙观望的地方武装，迫不及待地用唐军将士的脑袋向崔乾佑交纳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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