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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笑道:&ldo;屋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挤什么挤?何况还有丫鬟、婆子,一大堆人。想挤也挤不下啊!&rdo;屋里的气氛就滞了滞。她们回来的时候,谁也没有提十娘身边的那些人……十娘跟着大太太回来,连件箱笼都没有……哪里来的丫鬟、婆子。十一娘睃了一眼大太太。大太太神色自若。大奶奶已笑道:&ldo;十妹这次来的急,也没带什么人。虽然说她一向和十一妹亲近,可这样挤在一起也不像话。我把十妹安置在了东厢房,又拔了两个丫鬟过去服侍。爹,您看这样可好?&rdo;大老爷很满意。微微点头,不再问十娘的事。语气温和地对几个女儿道:&ldo;虽然说是去别人家做客,可这做客也是件累人的事。天色不早了,你们都歇着吧!&rdo;又对大奶奶道,&ldo;你也辛苦了。又要照顾小的,又要侍候大的,早点歇了吧!&rdo;得到了公公的表扬,饶是大奶奶,神色间也忍不住闪过一丝激动。她曲膝行礼,带着五娘等人鱼贯着退了下去。大老爷就问起元娘:&ldo;……可好些了?&rdo;大太太叹了口气:&ldo;能这样拖着就是好事了!&rdo;大老爷神色一暗。大太太犹豫片刻,迟疑道:&ldo;要不,你去求求侯爷?看在元娘病得这样厉害的面子上,他总不能……&rdo;没等她的话说完,大老爷已冷冷地&ldo;哼&rdo;了一声:&ldo;你也知道元娘正病着。我怎么能挟以自重。这种话,你再也别提!&rdo;大太太脸上青一阵子白一阵子,半晌才应了一声&ldo;知道了&rdo;。……而此刻的永平侯徐家太夫人所居之处灯火通明,虽然已是半夜,屋檐下的丫鬟们却一个个肃然庄整站得笔直。魏紫小心翼翼地将天青色旧窑茶盅放在临窗大炕上黑漆锣钿炕上,然后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临出屋的时候,还不忘将那黑漆嵌玻璃彩绘的槅扇轻轻地关上。屋里只留下了徐令宜母子。太夫人的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ldo;说起来,这件事你自己也有错。既然中午在春熙楼喝得有点多,就更要谨言慎行才是。明明知道家里有女客,你歇哪里不好,要歇到点春堂旁的小院?还连个贴身的小厮都没有带……&rdo;又看着儿子脸色铁青,笑道,&ldo;别出了事就摆脸色,有时候,也要检讨检讨自己才是!&rdo;徐令宜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随即又将茶盅&ldo;哐当&rdo;顿在了炕桌上:&ldo;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rdo;&ldo;你也用不着拿这东西撒气。&rdo;太夫人打断了徐令宜的话,&ldo;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do;&ldo;事已至此,有什么好说的。&rdo;徐令宜脸色生硬,&ldo;这件事我会处置好的。&rdo;&ldo;处置好?&rdo;太夫人笑望着儿子,&ldo;那你说说,怎样个处置法?&rdo;&ldo;这些事您就别管了!&rdo;徐令宜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ldo;总而言之,不会让徐家丢脸就是了!&rdo;&ldo;不让徐家丢脸?&rdo;太夫人的笑容渐渐敛了,&ldo;现在这样,还叫不丢脸啊?人家好好地一个黄花大闺女,堂堂正正的国公府小姐,到我们家来听了场戏,就要委身做姨娘,这不叫丢脸?你让别人怎么想?说是那乔家得了失心疯,小姐嫁不出去了,所以要送给徐家做小妾。还是说我们永平侯府的徐侯爷拥功自重、荒淫无度,什么失德失礼的事都做得出来……&rdo;话到最后,已带了几分讥讽。&ldo;娘!您也不用拿那话挤兑我。&rdo;徐令宜&ldo;腾&rdo;地一声站了起来,&ldo;先帝殡天之时,皇上曾命王励秘招程国公进京勤王,他却多有敷衍,虽然未酿成恨局,却也让人不虞。皇上宽宏大量不与计较,他却心胸狭隘,惶惶不可终日。如今我纳乔氏女,别人只会说乔家攀附权贵,凭什么扯到我身上来?&rdo;说着,他冷冷一笑,&ldo;正好趁着这机会看看,大家都在说些什么?&rdo;徐令宜凤眼一扬。不怒自威,竟然让太夫人一时语塞。&ldo;至于到姜家求娶之事,&rdo;他缓缓坐下,沉吟道,&ldo;还要请娘多多斟酌。&rdo;太夫人回过神来。她轻轻叹一口气,苦笑道:&ldo;我知道你心中不快。可我也有我的用意。当时元娘神情激动,你又一步不让,外面满室贵客,我要是不答应,谁知道会再闹出什么事来!再说,姜家满门清贵,又曾出过两位帝师,深受世人崇敬。只怕未必想和我们家扯上关系。我寻思着,就算我去求,姜家答应不答应还是个未知?不如暂时应下,以后再做打算。&rdo;说完,叹了口气,&ldo;姜家门风清白,又有浩然之风。说起来,元娘还是很有眼光的。而且,当年你父亲就曾说过。娶妻娶贤。这种世代书香人家出来的女子多半都聪敏文雅又能修身洁行,因此才不顾他人耻笑,三次上门为你二哥求娶你嫂嫂。&rdo;提起病逝的儿子,太夫人眼角微湿,&ldo;你也看到了。你二嫂正应了你父亲所言──主持中馈时,敦厚宽和;你二哥病逝后,又能恪守不渝。这全因项家教女有方。如谆哥能娶了姜氏之女,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rdo;听母亲提起病逝的哥哥,徐令宜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坦然地道:&ldo;娘是怕因此惹得皇上不快吧!&rdo;&ldo;不错。&rdo;太夫人神色间就有了几份凝重,&ldo;皇上与皇后娘娘仍是结发夫妻,皇后娘娘又诞育三子;你先平苗蛮,后征北疆,立匡危扶倾之功;我们家此刻正如那鲜花箸锦、烈火烹油。我怎么能不怕!怕皇上心里不安,怕有心之人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更怕因小失大,连累了皇后娘娘……&rdo;说着,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儿子,&ldo;我们现在是一步也错不得。只要等……&rdo;说着,指了指天上,&ldo;就是出头之日!&rdo;&ldo;娘。月圆则缺,水满则溢。&rdo;徐令宜表情淡淡的,&ldo;这世间之事,哪有长盛不衰的。总不能因噎废食,怕被人惦记就什么都不做吧!&rdo;太夫人微怔:&ldo;你是说……&rdo;徐令宜点了点头:&ldo;我不同意与姜家结亲,倒不是怕皇上起了猜疑之心,也不是怕那姜家不答应。我既然挑了振兴家业这担子,要是连给儿子选个知书达礼、恭良敦厚的媳妇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其他?不如老老实实地守着旧业过日子,何必又去那苗蛮、北疆与人一争长短!&rdo;说着,他眉头微微蹙了蹙,&ldo;我主要还是觉得谆哥太小了,这时提婚事,只能选个年龄相当的。孩子太小,就不定性。现在看着好,大了未必就佳。这样的例子不少。&rdo;太夫人听着微微点头。&ldo;可要是找个比谆哥年长许多的,又怕他们以后琴瑟不和。&rdo;徐令宜眉宇间有淡淡的担忧,&ldo;我原想等谆哥大一些,再帮他仔细瞧瞧……他是嫡子,以后的媳妇是要主持中馈,表率全族的,不能马虎!&rdo;太夫人不住地点头:&ldo;你所虑极是。只是元娘那边……我们待得,只怕她等不得了。&rdo;说着,语气里就有了几分无奈,&ldo;何况她一向聪明伶俐,如今到了灯枯油尽之时,不把一桩桩事安排妥贴了,只怕是不会放心。&rdo;徐令宜没有做声,垂了眼睑。拎了茶盅盖子拂着茶盅里的浮叶:&ldo;所以这件事还要烦请您多多斟酌斟酌。&rdo;&ldo;你的意思是……&rdo;太夫人颇有些困惑。&ldo;我从小院出来,就让人去打探了一下姜家的事。&rdo;徐令宜轻轻啜一口茶,&ldo;姜氏兄弟里,姜柏、姜松、姜桂是嫡子。这其中,姜柏在翰林院任掌院学士,有三子两女,其中长子和次女是嫡出;姜松回乐安开了一家叫&lso;谨习&rso;的书院,有一子一女,均是嫡出;姜桂在太原任知府,有两子两女,其中长子、长女是嫡出。姜柏的次女今年两岁,姜松的长女今四岁,姜桂的长女今年十二岁。我想为谆哥求娶姜松的长女!&rdo;太夫人沉吟道:&ldo;孩子虽小,没有定性,可谁养的像谁。那姜柏在仕途上沉浮,子女不免染些富贵习气。而姜松在乡间教书育人,子女恐怕也有些峭峻风骨……像我们这种站在风头浪尖的贵胄之家,却是宁愿她孤芳自赏清高些,也不愿意她长袖善舞撺着丈夫去争名夺利……&rdo;&ldo;我正是如此打算。&rdo;徐令宜凤眼微闪,刀锋般的寒光从眼底一掠而过,&ldo;只怕元娘不是这样想的。而且她做事除了样样要争最好,还喜欢留一手。想来这件事也不例外。我来之前已请了行人司的马左文为我向姜柏说项。如果姜柏目光远大,自然知道,所谓的清贵,要先有贵,才能清。帝师,已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他们家想继续这样显赫下去,总得另寻出路才是。他要是连这点眼光都没有,姜家离没落之日也就不远了。&rdo;&ldo;还是爷们考虑的周到。&rdo;太夫人笑道。&ldo;姜松无官无爵,姜柏却是掌院学士,内阁人选,我们与姜松结亲,自然比与姜柏结亲要好得多。而且,万一有什么事,说起来我们两家总是姻亲,互相帮帮,也是应该的。就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我们隐忍谦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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