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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二人隔着一丈廊及一道帘子，你来我往地，将朝暮说的直怄气，推着陆瞻往楼槛口去，“好了好了，什么话讲不完，凭白害我在这里听，只恨不得将我两个耳朵掰了去！快走吧姐夫，横竖就是四五日，往后一辈子都在一起，何苦现在点我的眼？”

&esp;&esp;桃李杏风，吹着陆瞻抱憾而去。芷秋独在房中，指挥着桃良打点行礼，叫来姊妹们，分散一些头面收拾。众女莺声咋咋，牡丹初结，蔷薇正艳，喧阗个春闺院宇。

&esp;&esp;众人正兴致勃勃开了芷秋的妆奁捡珠钿，独有婉情败兴而去，芷秋懒得理她，单捡了一支玉兰银簪子递到云禾面前，“这个给你，你往日就爱我这个，同我讨了多少回？如今就给你了，欢不欢喜？”

&esp;&esp;并未见云禾咋呼，只是接了去恹恹一笑，“谢谢姐。”

&esp;&esp;芷秋心疑，挨着榻上坐下，朝众人笑喧，“罢了罢了，你们吵得我脑仁直疼，全拿出去，到廊上去捡吧。”

&esp;&esp;这厢扭过头来，将云禾细细窥探，“这两日我瞧你有些不精神，可是病了？若是病了，告诉妈一声，请个大夫来瞧瞧，别老拖着，仔细小病拖成了大病就不好了。”

&esp;&esp;屋内搅闲风，吹乱得一头乌云蓬松。云禾满怀愁苦，却想芷秋大喜之时，倒别连累她不高兴，只怃然一笑，“没什么，就是想着雏鸾才去了，如今姐姐也要去，舍不得姐姐，就有些伤感起来。”

&esp;&esp;姊妹多年，颇练就了两副心有灵犀的心肠，芷秋不大信，偏着脸瞧她，“真的？不是为什么别的事情吧？”

&esp;&esp;“不是，姐又不是不晓得，我麽是个凡事不大往心里去的性子，什么事情呀值得我愁？就为这个，不为别的。”

&esp;&esp;芷秋拈了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扑着，“我猜是为了方举人还没回来的事情？你也别多想，他要是中了榜麽，大约是要同报喜的队伍一道衣锦还乡的。一个队伍拖着那些人，难免脚程慢些，再耐着性子等两日，他总会回来的。”

&esp;&esp;乍一听这个名字，云禾的心又往下坠了一层，一天一天直坠入个永不超生的地狱。可这就像左躲不过、右避不去的一场水灾，云禾孱弱的骨头每天都在被浪头拍来拍去，深溺苦海。

&esp;&esp;为着方文濡归期将近，避无可避地，人人都要来打趣一句，“哟，等你们状元郎回来，你就要成状元夫人了。”“云禾，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姊妹呐！”“回头等你们状元郎跨马游街的时候，可要占个好位置啊。”

&esp;&esp;那些不知情的善意调侃皆如三尺长钉，将云禾钉在了风雨蚀骨的刑架上，而她只能血和着泪往肚里吞，掬出一往如旧的笑颜，“姐，你别多心，我都等了这样久了，难不成这个节骨眼还等不起？真是因为不舍得你们。想一想，咱们姐妹一处长到这样大，还没分开过，在这苏州府过两年，你总要跟着姐夫去京里，往后半辈子，咱们恐怕就再难见了。”

&esp;&esp;“我在苏州一日，咱们姊妹自然还能时常厮混一日。等我去了，我叫人用小轿抬你去园子里玩，咱们还能一桌吃、一床睡的。”

&esp;&esp;细说此节，二女折愁伤怀，扑簌簌眼泪抛，线线春雨绵绵来，润了飞檐，湿了花墙。

&esp;&esp;可怜玄月上青楼，满园迓鼓喧嚣，丝竹闹阗。画房里宝鼎篆烟，风扑绣帘。自云禾去后，芷秋伤感未愈，闲执玉箫，临窗吹愁，吹得西楼月断，离情消瘦。

&esp;&esp;忽闻有人叩门，芷秋迤然去开，只见陆瞻背月而来，黛色圆领袍滑过她的眼，闪身进门。芷秋忙朝廊下窥望窥望，阖上门，“不是叫你不要来吗，过几日我就去了，有什么事情这样急？”

&esp;&esp;“唔……”谁料旋身，就罩来一个影，将她揿在门后，叩来一个吻。

&esp;&esp;不知何故，婚期越近，陆瞻越有些忍不得。晌午没见着她，光听见一个声音。回去后，这声音就成了个夺魂煞，时时刻刻响在他脑子里，燥得他连夜就吩咐套了车，趁着楼下忙做一团便偷上楼来。

&esp;&esp;此刻间，满腹相思成了满腔火焰，一个字也不叫芷秋说，只将她贴在门上亲。相吻间，芷秋一副骨头渐软，呜呜咽咽地软在他的臂间。良久有些喘不来气，两个手轻推他，“陆瞻……”

&esp;&esp;“嗯？”相贴的双唇间，陆瞻泄出一缕笑，稍退一分，眼睛近近地琢磨着她两片滴血的腮，“怎么了？”

&esp;&esp;他的声音暗哑而轻柔，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像香炉里的一缕烟，将芷秋熏的神魂失了方向，缩着一副骨头不作声。

&esp;&esp;陆瞻垂下头去找她的眼，勾起她的下巴，像抬起一朵带露珠的花，旖旎的颜色使他心神漪荡，他又贴上去吻她，少了暴烈，多了缠绵。

&esp;&esp;滚烫的呼吸中，他的指尖牵着灵魂，好像在门后头找到一片洇润花园，逼仄而拥挤的山谷里流淌着温暖的溪涧，它们裹挟着他，引领他往前、再往前，在不断的进退间。

&esp;&esp;尽管他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抵达这座隐秘的天堂，但他仍然在她兜兜转转的吟唱中，找到过前所未有的愉悦。一种憋闷的、压抑的、濒临决堤的快意险些吞没了他。

&esp;&esp;差一点。

&esp;&esp;大多时候，希望与绝望，似乎就在这咫尺之间。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希望在郑州的小可爱们生命财产都平安，千万要注意安全哦，珍重！

&esp;&esp;东筵西散（四）[]

&esp;&esp;铜壶玉漏，滴尽小楼春宵，一夜，对于某些人说短在方寸，却对某些人，是长满天涯、无穷无尽的苦难。另一场悬而未决的意念，就在如此漫长的夜，得到了了断。

&esp;&esp;近来喜事连连，袁四娘没功夫过问婉情，无空打骂，更无心教导，只将她闲置不理。婉情就成了乌啼花影里，一抹虚影、一段闲乐。闲得心头空空，夜里头直发梦。

&esp;&esp;该夜，一汪迷离水烟里，见那妇人又至床前来，穿着橘色遍地洒金通袖袍，半掩大红罗裙，梳着一窝丝，戴着金丝鬏髻，好不风光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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