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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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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刘姑太太也发觉自己强人所难，而又操之过急，非常不智，因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接着又对燕红说：“妹妹，我这个人就是性子急。”

&esp;&esp;这一声“妹妹”让燕红相当感动，紧握着刘姑太太的手，虽无言语，但已无芥蒂，却是很明显的。

&esp;&esp;于是，这件事在刘姑太太怀着“事缓则圆”的期待之下，暂且搁起，接下来提出一个要求，倒是十足显示了她对燕红的关爱。

&esp;&esp;“悟师太，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如果说挑个好日子搬了来，一时或许没有。我们也不必去看皇历，俗语说：‘拣日不如撞日。’尤其是有缘，马上就要结。你的意思怎么样？”

&esp;&esp;这个建议太突兀了，燕红一时茫然，无从决定，以致开不得口。宋嫂知道她的为难，少不得要为她做个缓冲。

&esp;&esp;“刘姑太太，我看，悟师太只怕要跟龚大少爷商量了，才好定局。”

&esp;&esp;“嗯，嗯！”刘姑太太同意了。

&esp;&esp;“那么，悟师太我先陪你出去。你问问龚大少爷的意思。”

&esp;&esp;其时龚定庵正在庭中闲眺。宋嫂在回廊上望见了，便即停住脚，只将燕红轻轻推了一下，示意她私下跟龚定庵去谈。

&esp;&esp;燕红却不愿这样做，叫一声：“璱人，你请过来。”

&esp;&esp;龚定庵点点头，徐步行来，一面不时回顾，走近了问：“刘姑太太呢？我看有两处地方，还可以添点东西。”

&esp;&esp;“这，回头你当面跟她谈。”燕红开门见山地说，“刘姑太太要我今天就住在这里，算是已搬进来了。”

&esp;&esp;“噢，”龚定庵问道，“你的意思呢？”

&esp;&esp;“我，总还要回去收拾、收拾。”

&esp;&esp;龚定庵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好，水流云在，去住无心，了无挂碍。回去还要跟居停作别，一定还会挽留。同时你也很难解释，何以要搬出白衣庵，牵惹甚多。你想呢？”

&esp;&esp;“说得不错。”燕红立即做了决定，只问，“我的书籍行李怎么办？”

&esp;&esp;“我去收拾。”宋嫂自告奋勇。

&esp;&esp;“那就更省事了。有些什么东西，你仔细交代了宋嫂，一回城，我带宋嫂到白衣庵，收拾好了，仍旧请宋嫂给你送了来。”

&esp;&esp;“好！就这样办。”

&esp;&esp;宋嫂是饱览世态、世故熟透了的人，当即说道：“这样吧，我现在陪悟师太跟龚大少爷回船。悟师太行李当中有啥重要的东西，开张单子出来，我照单去收拾，就不会漏掉。等吃了夜饭，我再送悟师太回来。”

&esp;&esp;这是她为龚定庵与燕红安排一个私下相聚的机会，刘姑太太当然也了解，所以并不再留，只说了一句：“悟师太，今天晚上你的床就摆在我房间里，你喜欢住哪间，明天再来挑。”

&esp;&esp;“好、好！就这么说。”

&esp;&esp;“那就请吧！”

&esp;&esp;“是，我先到菩萨面前行个礼。”

&esp;&esp;佛堂设在后楼，布置得十分精致。燕红默默祷祝，忽然觉得口鼻身意，无不恬适，向道之心更坚了。

&esp;&esp;到告辞时，刘姑太太说：“我有点好茶叶，平常人不配喝它，今天送了给定庵先生。”

&esp;&esp;说完，她亲自入内去取茶叶。等转回来时，除了她手中的一个锡罐以外，跟在后面的阿常，携着一个粗瓷的罐坛子，与锡罐一起摆在桌上，不知内盛何物。

&esp;&esp;“茶叶不值钱，花的是工夫，现在不必打开，免得走气。”刘姑太太又说，“这种茶叶怎么来的，宋嫂一定知道，回头请她说好了。”

&esp;&esp;“好，多谢，多谢。”

&esp;&esp;“这一坛，是陈年的雪水。”

&esp;&esp;雪水还须陈年，燕红不由得笑道：“刘姑太太真讲究。”

&esp;&esp;“不是讲究，是无事忙。”刘姑太太说，“你慢慢就知道了，无事忙的日子，过得也蛮有趣的。”

&esp;&esp;龚定庵不由得想到他的好朋友，诗不及他、而词却驾而上之的项莲生说过的两句话，脱口念了出来：“不作无益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

&esp;&esp;于是再一次道谢以后，龚定庵捧着锡罐，宋嫂拎着雪水，回到船上，一句中下功夫，因而能达到学以致用的理想境界。嘉庆二十五年仁宗驾崩，丧仪自大殓至山陵奉安，由他搜集资料，一手拟订，可说是自唐朝设置六部作为中枢最高行政机关以来，所未有的盛事。

&esp;&esp;此外还有大大小小属于礼部的难题，刘逢禄常用经义来析疑，每每迎刃而解，最有名的一次是，越南国王的老母有疾，特遣贡使来乞求人参，奉旨赏给，但诏书中有“外夷”一词，贡使要求改为“外藩”，礼部堂官因为诏书是奉钦定的，难以更改，大伤脑筋，只好请教刘逢禄。

&esp;&esp;于是刘逢禄拟了一通牒文给越南贡使，牒文中先引《周官》王畿以外的土地分“九服”之说，夷服距王国七千里，藩服去王国九千里，是则藩远而夷近。意思是越南要改用外藩，反而是疏远了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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