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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顾卫南叹口气，他已经没精力表示愤慨了，正要爬上床去叠被子。随艺叫住他，把自己被子放旁边的木凳：“我叠好了，你在我床上叠吧。”

&esp;&esp;顾卫南当下感激涕零，差点要去亲他：“随艺，你对我真好。”

&esp;&esp;随艺伸手推开他的头：“你可别吓我，跟许守峰学什么不好啊，学耍流氓。”

&esp;&esp;许守峰来劲了：“我怎么不好了？要不是我技术差，早帮小南南叠被子了。”

&esp;&esp;于冬冬叠完了被子，从上铺跳下来：“随艺你简直是天使，我都想选你当班长了。”

&esp;&esp;“什么，你要叛变？我这个班长没那么差吧？”顾卫南吃醋。

&esp;&esp;“现实点，我们全宿舍被子都是随艺捡回来的，班长你就算当了全校的标兵，我们的被子也还在楼下。”一舍友附和发话。

&esp;&esp;顾卫南瞪着他们：“你们不是选班长，是选苦力吧？”

&esp;&esp;“孺子——可教也。”于冬冬拉着长腔与舍友们相对点头。

&esp;&esp;“那我也选随艺。”顾卫南举手。

&esp;&esp;“顾卫南你这大尾巴狼。”随艺委屈地说。

&esp;&esp;舍友们笑成一团。

&esp;&esp;“我还是选择小南南！随艺可以当副班长。”许守峰坚定地说，“你俩可以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小南南耍帅和顶住队长压力，小艺艺主要帮我们打饭和整理内务。”

&esp;&esp;“草，你想得美！”顾卫南和随艺同时抬脚踹他屁股。

&esp;&esp;顾卫南没踹成，因为刚一抬腿他的膝盖就疼了，只好作罢。随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腿劲还挺大，许守峰躲了下没躲开，两手撑床上，折好的被角又报销了。顾卫南朝随艺竖了下大拇指，心情轻松地叠被子。

&esp;&esp;轻松的时间是短暂的，晚上七点，新兵们准时集合看新闻，接着陈诺和张指导员就带着两个学校工作人员出现了。陈诺的眼神像刀片一样犀利地刮过每个人的脑袋，冷冷说：“根据条令规定，男军人蓄发不得露于帽外，帽墙下发长不得超过一点五厘米。昨天因为负责理发的同志太忙，我们三队改为今天晚上统一理发。还有你们的指甲，都伸出来让我和张指导员检查一下，留长的统统剪掉。下面，叫到名字的坐到前面来理发。”陈诺说完，拿起一张花名册，对上面一切只是刚起头

&esp;&esp;“到！”顾卫南起立，不情愿地走上去。他本来头发不长，可是按照陈诺的要求，当然还是不达标。

&esp;&esp;陈诺等着顾卫南走过去，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伸手。”顾卫南老老实实伸手。陈诺还真的拉过他的手看了下指甲：“还行，坐过去。”接着嘱咐理发的同志，“给他们留零点五厘米就行，要不睡一觉就超过一点五了。”

&esp;&esp;变态，你怎么不干脆让理光头啊？顾卫南心里又开始腹诽。

&esp;&esp;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只顾卫南一个，有人甚至低声说了出来。男生们虽然头发短，还是很在乎自己发型的，平时爱对着头发喷定型水耍帅的不在少数，听到陈诺的话，反应极大。

&esp;&esp;陈诺根本不把这些意见放在眼里：“有异议的可以站出来跟我直接交流，交流完还是要理，不想理的先去操场上跑十圈。——不允许理光头，你们想让我军训时看到一堆反光的灯泡？”

&esp;&esp;“靠……”

&esp;&esp;教室里低声表示愤慨的声音微妙地连成了一片，让已经围好理发衣的顾卫南更加绝望。理发器嗡嗡抖动着贴上头皮，陈诺挑剔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身上，这让顾卫南更不自在。觉得自己像头等待宰杀的猪仔，临行之前还得担心外貌影响顾客的胃口。

&esp;&esp;不到三分钟，顾卫南的头发已经被完全搞定，他迅速低头逃回座位，觉得肯定没法见人了。不过顾卫南自己也没想到，由于他本人长相端正清秀，就算顶着个傻发型对他也没什么影响，理完后回到座位上，反倒对战友们起了点安抚作用。

&esp;&esp;那边张指导员也拿起花名册跟陈诺交替点名检查仪容，很快新兵们不管头型长圆扁宽，都一律理成了零点五厘米的平头，大家互相看看彼此的残样，觉得队长选顾卫南就是来玩命

&esp;&esp;陈诺的话够绝，他走后挺长的几分钟里，宿舍醒着的人都已经被打击到无话可说，也不敢开口，生怕陈诺还在门外转悠。过了一会，于冬冬打破沉默来了句：“不但是魔鬼，简直还是暴君啊……”

&esp;&esp;顾卫南重新上了床：“您老快睡吧，我怕叫我写双份检查。”

&esp;&esp;于冬冬吐下舌头，抱歉地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啊班长，其实主要说话的是我们。”

&esp;&esp;“没事，谁叫我是班长，不帮同志们担责任，那不白当班长了？”顾卫南自己开自己玩笑。

&esp;&esp;于冬冬赶紧说：“别当真啊，都说着玩的。”

&esp;&esp;“啊，我又不傻。”顾卫南笑了。

&esp;&esp;宿舍里重新归于宁静，舍友都不再说话，一个原因是陈诺的威慑，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为顾卫南替所有人受罚写检查过意不去。军队就是这样，会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融入集体，即使做不到像战时那样血肉相连，也必然得荣辱与共。

&esp;&esp;顾卫南在床上躺了会，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虫鸣，很快也因为疲倦睡着了。

&esp;&esp;第二天的训练照旧，但是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丝毫松懈。为了达到陈诺“哨响以后五分钟内必须集合完毕”的要求，大家只有提前半小时起床准备，整理好所有内务和着装，哨响时立刻冲下楼去。

&esp;&esp;陈诺的标准并没有因为集合达标而降低，既然前一天二十分钟内跑完了全程没出人命，第二天速度当然得照旧，还可以节省出时间来练习一下队列；第一天唱歌赢了二队，那碰见一队不赢还有什么脸吃饭？顾卫南很快发现，他们的队长陈诺具有另一种强迫症，就是不允许他的兵比别人落后。跑步要比人快，唱歌要比人响，动作要比人标准，队列要比人整齐，连内务他也不放过——从这天起，只要谁的被子被扔下楼，名字上了通报全校的小黑板，就能获得与顾卫南一起结伴站军姿的特殊优待。

&esp;&esp;随着训练的不断深入，学员们开始觉得第一天的运动量和累简直是过家家。每一天都很累，因为每一天的训练量都在逐步加重。早上一睁眼，就必须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用高度集中的精神，不停地重复着枯燥的训练内容，不断地超越自己身体和意志力的极限。等到晚上结束一天的训练，往往都是累到全身散架，倒头就睡，然而一觉还没睡够，又要开始另一天的高强度训练。

&esp;&esp;训练，吃饭，训练，睡觉……占据了所有新兵的全部思想和生活，战友们经常私下里自嘲，这哪是来军校上学，这是来玩命。就连三心二意如顾卫南，也几乎已经没有闲暇去考虑训练以外的事情。

&esp;&esp;陈诺的魔鬼本质暴露得越来越彻底，新兵们很快明白，并不是惟独第一天他给了所有人下马威。而是此后每一天的早操，他都可无穷无尽地挑出队列中的错误，然后理所当然地实施处罚。顾卫南开始不记得有多少次因为一个人的鞋子穿错，或者领带打歪，就导致全队多跑五公里甚至十公里。到后来他也懒得去弄清了，因为已经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被罚，更不知道到底在陈诺的监督下跑出了多少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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