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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中庭的闹剧在年级传开,她的处境更加难堪。言语的欺凌升级,曾经偶现的同情彻底消失,一切转向“罪有应得”。只来自美羽一人的敌对情绪,变成了集体的攻击。一场狩猎般的狂欢开始了。
&esp;&esp;谩骂谣言肆起,半夜都会接到莫名的电话,淫靡令人呕秽的气息背后恶意夹着她的名字。
&esp;&esp;虽然都只是半大的孩子,早已学会伤人的手段。辱骂和攻击绝不是完美的伤害,所谓正义的裁罚是要把异类踢出队伍,埋葬他的社会身份。她所处的社会很小,在家里没有立身的地方,没想到教室的一角,也容不下她。
&esp;&esp;课桌上摆起扫墓常用的百合,同学们对她视若无睹,“浅见?好可怕,这人是谁啊。你不要讲鬼故事好不好。”
&esp;&esp;也有老师发现逐渐走向荒唐的排挤,班主任成田找她谈话:“不要把自己定死在弱者的地位。你要主动出击嘛,和白石他们多说说话。你就是因为性格太孤僻了,才会被排挤。多放出友好信号,他们一定能理解的。”
&esp;&esp;他不停在班里组织各种集体合作的小活动,善意提醒大家多关照她。全班异口同声答着“好”,面对她时把厌恶情绪转成更加极端的行为。
&esp;&esp;履行着教师职责的成田没有错,根据眼见事实划出正义与否阵营的同学们大概也没什么错,指责厌恨她的美羽也没有错,打骂叫喊着不停重复着“要不是我哪里有你”的母亲或许也没有错,有哪个父母是想好了才做父母的呢。
&esp;&esp;那么,错的是谁呢?望着湍流河水的她实在想不明白。
&esp;&esp;一周后,她举着打着石膏的胳膊来到学校。
&esp;&esp;“要是真的想死,麻烦痛快一点。”美羽不屑地看着她,“不过以你懦弱的那个性格,我劝你还是别想了,自杀犹豫不决只会变成高位截瘫,到时候你会是真的生不如死。”
&esp;&esp;美羽说对了,她根本没有死的决心,跳河是瞬间的迷茫。
&esp;&esp;“……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在镜片后面打转,她闪躲着把头埋向一侧肩膀,只能这么回答美羽。
&esp;&esp;这是幸运,还是奖励?
&esp;&esp;她不知道。
&esp;&esp;她只知道,课桌里的恶臭垃圾和室内鞋里的图钉逐渐变少。也许是石膏的震慑太大,或者是害人自杀背后承担的责任太沉重,喧闹极端如同荒诞剧的裁罚激退,只剩下来自美羽的挑衅。
&esp;&esp;第二年的春日,她等到了真正的奖励。名叫松本幸果的女生。
&esp;&esp;极少的表情,独来独往,面对任何都一副淡然的态度。也许她羡慕的,倾慕的,希望的自己就是松本同学那个样子。
&esp;&esp;她悄悄倾注了多少关注给对方?只有自己明白,阴暗封闭的自我世界,松本同学是所有反馈最好的奖励。
&esp;&esp;“我常常会幻想,我是松本同学,笔直地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听讲记笔记。身边的所有和我有关,一切又和我没关。”她把热咖捂进手心,回想着记忆里女生永远看向前方的样子,“她是我所有美好想象的实体。”
&esp;&esp;津田看着她,一动不动。
&esp;&esp;随着事件的推移,紧接而至的奖励不止一件。
&esp;&esp;自测的模拟考,目标校终于能达到b等级标线。母亲也因为加入了某个宗教团体,精神逐渐转好,即使她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花大量的钱购入印有丑陋红色logo的瓶装水和食品,沉迷在奇怪时间教课的舞蹈教室。但她再清楚不过,找到精神寄托的人就像沙漠里突然寻到水源的人,对海市蜃楼执迷不悟更对生存抱有近乎病态的渴望。只要能活、愿意活下去,什么奇迹都还来得及发生,于是为了眼前那一点光亮,什么都愿意。看,她不也是忍耐着等来了奖励的到来吗?
&esp;&esp;还有哪段人生的时光是充满完整光线,光滑又带着香气的。她再也想不出。
&esp;&esp;可就像是一段扬起欢快的音乐突然被人按下停止键,夹缝中偷生的美妙日子戛然而止。她忘记了,命运和神从来没有想让她好过,得到什么,还要悉数从手中拿走。又一年春末到来,枪声与爆炸声在飞舞着花瓣的日子响起,左手边的位置空缺。松本幸果永远地在她的生活中退场了。
&esp;&esp;紧接着,她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光源。
&esp;&esp;日后的每个深夜,她都会不断想起自己交出的照片。恐怕自己也从来没有搞清楚过自己。
&esp;&esp;“优子,你知道吗?你就是世间说的,最伪善的人。”美羽把六万日元拍进她的手里,用那双棕色眼睛不屑地盯着她。“抵抗着不肯交出照片,我以为你对松本多衷心呢。钱倒是拿个快。随便吧,反正我也用不到这钱。六万买你假真心也不错。”
&esp;&esp;她懂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esp;&esp;愤怒霎时冲进喉咙,有淡淡的腥味。
&esp;&esp;恨意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还是一直都存在?收束、放大、发酵,最后变成了——
&esp;&esp;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esp;&esp;梦里耳鸣似的吵闹在耳边窸窸窣窣,压住神经,太阳穴狂跳。眼前扭曲起来。
&esp;&esp;她平稳着情绪,竭力不在津田面前暴露。
&esp;&esp;窗外的天色还是那么糟糕,没有起伏的一片灰白。
&esp;&esp;“……钱是我的拿,就像你猜测的那样,照片和假料也是我提供的。”
&esp;&esp;“难过吗?”
&esp;&esp;她一怔。
&esp;&esp;“难过吗?”津田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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