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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你就莫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了,就是个小当差,非得操这心。”谢霄没好气道,习惯地伸出手去想如孩提时那样揪揪她的小辫,手伸到一半却只是在她发丝上轻轻抚了下。今夏侧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谢霄一愣,尴尬地缩回手,嘿嘿道:“……有、有只小虫。”好在今夏也不在意,随意甩甩脑袋,继续往前行去。也不知自己方才是怎么了,谢霄暗松口气,正要跟上去,却见今夏刹住脚步迅速躲到一个烧饼摊后面……“怎么了?”他奇道。“嘘!”她朝他打手势,眼睛盯着前头不远处。目光跟着望去,他只看见攒动的人头,并未见到什么异常。“两位,买个烧饼吧!我这烧饼是祖传手艺,选料讲究,皮薄酥脆,味道纯正,以酥、脆、香、甜而著称。”卖烧饼的大叔热情招呼他们,“两个铜板一个,买三送一,买五送二……”“买五送二,这么划算!”今夏顿时将眼前事抛诸脑后,循着声低头看向烧饼,探手入怀摸了摸铜板,踌躇道,“叔,能不能赊账?”听到赊账两字,卖烧饼大叔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瞧你混得这点出息。”谢霄瞧不过眼,掏出铜板拍案上,“给爷包十个。”“财大气粗,真好!”今夏无不羡慕道。取过包好的烧饼,谢霄问:“你刚才看什么呢?”“啊?……”今夏骤然想起来,抬头再看去,“……人呢?进戏楼了?”“到底谁啊?”“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今夏双目只看着前面,随意挥挥手,压根顾不上理会他,朝前快步行去。“喂!你……烧饼你还要不要?”谢霄端着那包烧饼,烦恼地盯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后也追了上去。戏台上,锣鼓紧密,演得正是一出《鸳鸯笺》。说得正是扈三娘出猎,适见王英缚虎,因羡其勇而生恋情,王英喜三娘之美,亦生爱慕。而后,王英与扈三娘先后题诗于一副鸳鸯笺上,心驰神往,经过一番波折,二人结为夫妇。王英号矮脚虎,身量短小,台上伶人勾黄脸,衬着虎壳额子,身着戏服,半蹲身子施展浑身解数跳踔矮步,前、后、左、右、纵、横、反、正,博得满堂喝彩。今夏一进戏楼,便听得锣鼓声混着叫好声,一阵又是一阵。她避贴柱子旁,拿眼将里头先扫了一遍——里头听戏的人不少,楼下坐得满满当当的,四、五个店家伙计端着长嘴茶壶穿来行去,送茶递水,甚是周到。再看楼上……只看了一眼,她下意识地躲回柱子后面,歪了头仔细思量。“你在这里干什么?”谢霄跟进来,看她鬼鬼祟祟地不由一头雾水。今夏一把将他大力揪过来,同躲在柱子后,瞥见他怀里抱的烧饼,香气穿过油纸直透出来,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能不能让我尝一块?”“本来就是给你买的。”谢霄本能地学她压低声音,而后又觉得不对劲,“干嘛,做贼似的?”叼了块烧饼,今夏打手势示意他往楼上看。谢霄探头出去,瞧了一眼,楞在当地,被早有准备的今夏复一把拽回来。“……她怎么会和姓陆的在一起?”他又是诧异又是不满。“还真是又酥又脆,你也来一块吧。”今夏好意往谢霄手里放了块烧饼,然后才问道,“上官姐姐平常也喜欢看戏么?”“不知道。”谢霄狠狠咬了口烧饼,“没听她说过啊。”今夏偷偷摸摸探头地又往楼上瞥了眼,啧啧叹道:“我早就说陆大人是个风月老手,那边还往翟姑娘那里送香料呢,这边还能约着上官姐姐看戏。我瞧他们俩还挺聊得来。”“怎么可能……”谢霄有点恼怒,正巧一名店家伙计凑过来,热情道:“两位客官进来坐!盐卤花生、糖炒栗子,卤水豆腐干……”“给老子滚远点!”谢霄直接嚷过去,吓得伙计连退开几步。☆、今夏见势不妙,生恐被楼上的陆绎发觉,连忙把谢霄拽出戏楼。“我说哥哥,你沉住气好不好?他们俩就是一块儿看场戏而已,又不是私奔,你发那么大火作什么?”今夏挑眉,忽而笑嘻嘻地看他,“我知道了,你之前虽然退了婚,可心里头一直惦记着上官姐姐是不是?”“胡说八道!”谢霄恼道,“我只是不明白她怎么会和官府的人在一块儿,还是锦衣卫这等不入流的货色。她怎么可能看上他?……肯定是姓陆的拿案子的事情威胁她,逼她不得不应酬。”“嗯,也有可能。”今夏继续啃烧饼,“不过说老实话,上官姐姐若是看上陆大人也不奇怪,论家世、论文采武功,陆大人都算得上是可圈可点。”谢霄睇她:“你到底算哪头的?”“实话实说而已,哥哥何必生气。”今夏耸耸肩,心下也微有一丝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对陆绎改观了,莫不是因为他为头儿治腿,又貌似救了自己两次?再仔细回忆戏楼情况,短短两次瞥见:第一次,陆绎将茶碗端在唇边,双目看着戏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上官曦也端着茶碗,垂目看着茶水,面上带着少许凝重。第二次,陆绎已放下茶碗,手中似拿了枚榛子,仍看着戏台,面皮上浮着明显的笑意;而上官曦端着茶碗,不喝也不放下,唇边也带着淡淡微笑。不自觉地啃了啃手指甲,今夏凝眉思量,上官曦如此顺从的模样,倒不太像是被胁迫。陆绎若抬出官家架子胁迫她,没道理只到这么热闹的戏楼看场戏,莫不是他当真对上官曦动了心?“想什么呢?”谢霄将她唤回神。“上官姐姐平常就爱看戏么?”今夏问他。“不知道,不过以前我爱看戏,常拖着她一块看。”谢霄朝戏楼努努嘴:“这个戏楼,以前我们一个月得来五、六回呢。”“哦……”今夏脑子滴溜溜地转:难道说是上官曦约陆绎看戏?又或者是陆绎投其所好?谢霄原就是个心里存不住事儿的人,立于当街,越想越觉得不对,把烧饼尽数往今夏怀里一揣,抬脚就复往里头行去:“不行,我得问个清楚,我师姐可不能让姓陆的欺负了去!”“哥哥,哥哥,哥哥……不急,不急,我还有事得和你说……”今夏连忙扯住他,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把谢霄拖走。扬州城内她也不熟悉,只是乱走,将谢霄先拉到一处河边僻静地方。胳膊一直被她拽着,谢霄不自觉耳根发红,此时方不自然地脱开手,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说!”今夏瞅见他泛红的耳朵,奇道:“你师姐和陆大人看场戏,你也不用气得这样吧?耳朵都红了。”“谁、谁、谁……”谢霄急着反驳,反而结巴得愈发厉害,恼怒地猛力搓了搓耳朵才道,“谁说我生气了,我只是担心她吃亏。”“我觉得这事,你得相信上官姐姐。”今夏迟疑片刻,还是未将上官曦与陆绎在船上见面一事告诉他,“上官姐姐是堂主,帮着你家老爷子把帮务管得井井有条,她定是心中有数的人。你若此时冲撞进去,弄不好反而坏了她的事。不如等稍晚时候,你再问她,让她小心陆大人就是。”谢霄不满地挑眉道:“我坏她的事?!”“那可说不准,你师姐又不是一般人,那是女中豪杰,心中肯定有一番计较,说不定就是她约陆大人看戏。”今夏凝重叮嘱他,“对了,你问她时可别说自己看见了,只说是听人说起,千万别把我也给供出来啊!”谢霄一肚子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随口想奚落她几句,一眨眼就发现她人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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