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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皇帝道：“先用膳。今日没有别人，就我们父子好好叙话。”

&esp;&esp;说罢，亲自执起鎏金忍冬纹酒壶，为儿子斟酒：“今岁新贡的，虽然你在安西，怕也喝不到这么好的。尝尝看。”

&esp;&esp;上好的西域葡萄酒注入琉璃杯中，宛如红宝石一般晶莹。

&esp;&esp;桓煊捧杯饮了一口，赞道：“果然甘醇。”

&esp;&esp;皇帝笑道：“喜欢就带几坛回去。”

&esp;&esp;“多谢阿耶。”桓煊道。

&esp;&esp;父子俩对饮数巡，皇帝放下茶杯，若有所思道：“你在北边，可曾听到过萧泠的消息？她当真死了？”

&esp;&esp;桓煊轻轻撂下酒杯，眼中流露出些许遗憾之色：“儿臣也曾派人多方打探，萧泠当时身中流矢，当场毙命，断无生理，许多人都可作证。”

&esp;&esp;皇帝皱起眉，摇头叹息：“可惜东安王一生忠烈，膝下无子，惟得一女，谁知天不假年，血脉就此断绝，实在可悲可叹。”

&esp;&esp;话是这么说，眼中却流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esp;&esp;二十多年前那场大乱之后，朝廷势弱，积重难返，节度使的势力却日益膨胀，表面上臣服于朝廷，实际上与裂土而封的诸侯相差无几。

&esp;&esp;其中又以河朔三镇节度使势力最大，麾下有二十万大军，七年前东安王萧晏病故，剩下个平庸无能的弟弟，外加一个女儿，满朝文武都松了一口气。

&esp;&esp;谁知萧晏的女儿萧泠英才天纵，青出于蓝，恰逢奚人扰边，她自请将兵，以三千兵马大胜奚人二万骑兵，而此时她才刚及笄。

&esp;&esp;这场大捷当时震动朝野，然而与她后来数年的胜仗相比却不算什么。

&esp;&esp;河朔有这么一位战神坐镇，边关固然安宁，但皇帝头顶上好似悬着一柄利剑，夜里都睡不安稳。

&esp;&esp;大雍边关最耀眼的将星忽然陨落，而且是在稳操胜券的一役中，死得还那么轻易，总让人难以置信。

&esp;&esp;但是萧泠一死，没有人可以统领河朔三镇，她叔父萧同安坐不稳这位子，河朔军早晚分裂，朝廷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esp;&esp;解决了心腹大患，皇帝终于高枕无忧。

&esp;&esp;桓煊心知肚明，却有些五味杂陈，萧泠比他大两年，成名更在他之前。他暗暗在心中将她视为唯一的对手，只盼有朝一日能与她比肩。

&esp;&esp;如今他再没有与她一较高下的机会，只能抱憾终身。

&esp;&esp;同为少年将帅，总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

&esp;&esp;“说起来，你长兄和萧家娘子幼时还定过亲，可如今两人都……”

&esp;&esp;当年他替长子和萧氏女定亲，也是羁縻之意。

&esp;&esp;可惜萧晏死得早，萧泠又横空出世，两人的婚事本该不了了之，哪知……

&esp;&esp;想起长子当初的忤逆，皇帝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那些复杂的心绪都化作一声叹息：“罢了……”

&esp;&esp;斯人已逝，那些都不重要了。

&esp;&esp;思及长兄，桓煊心口也有些发堵，垂下眼帘，沉吟半晌方道：“逝者已矣，阿耶切莫太过伤怀，请以御体为重。”

&esp;&esp;皇帝颔首：“你回京是喜事，不提这些了。”

&esp;&esp;两人都没了谈兴，默默用完午膳，皇帝吩咐宫人撤席。

&esp;&esp;桓煊见皇帝面露倦态，便起身告退。

&esp;&esp;皇帝道；“你阿娘嘴上不说，心里定然记挂你的，你去看看她吧。”

&esp;&esp;桓煊神色一黯：“是。”

&esp;&esp;皇帝轻叹了一声，吩咐黄门备辇，执着儿子的手，坚持将他送到殿外，看着他登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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