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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3页）

&esp;&esp;随随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摇摇头：“不必，多谢高公公，月光很亮，看得见路。”

&esp;&esp;她的笑容没什么凄楚可怜的意味，仍旧和平日一样明媚，但落在高迈眼里，却似故作坚强——殿下召了人家侍寝又不留宿，大半夜的赶人出去，也太可怜了点。

&esp;&esp;何况殿下为什么召他侍寝，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是最清楚的。

&esp;&esp;可怜这小娘子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的替身。

&esp;&esp;美人总是容易惹人怜惜，何况她受伤之后添了些许羸弱，伶仃地站在夜风里，衣袂飞扬，仿佛随时要凌空而去。

&esp;&esp;这身衣裳也眼熟，高迈稍一回忆就想起来，三年前殿下离京，最后一次见到宁远侯府的三小姐阮月微，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头戴帷帽，站在灞桥边的春柳下——然而那时是阳春三月，大冷天的让人穿成这样，即便室内燃着碳也够受的，还把人赶出来……

&esp;&esp;高迈恻隐之心大动：“娘子衣衫单薄，奴替你找件衣裳披披。”

&esp;&esp;随随也是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换下的衣裳留在了屋里，她不怕桓煊，却不喜欢自讨没趣，也不想麻烦旁人。

&esp;&esp;于是她只是摆摆手：“走走就暖和了。”

&esp;&esp;“那怎么行呢，娘子若是着凉，殿下要怪罪奴的。”

&esp;&esp;这就是瞎说了，齐王若有半分在意，也不至于把人赶出去。

&esp;&esp;随随粲然一笑，并不反驳，只是道：“我这样的人没那么多讲究。”

&esp;&esp;说罢她便朝那内侍挥挥手，下了台阶，从容地穿过庭院。

&esp;&esp;她自小生长在边关苦寒之地，阿娘在京城为质，阿耶一个武将不知道怎么娇养女儿，由着她跟着兵营里的毛小子在冰天雪地里瞎跑，凿开冰面捉鱼。

&esp;&esp;那才是真的冷，眼泪流不到腮边就成了冰粒子。

&esp;&esp;与之相比，长安的深秋实在不算什么。

&esp;&esp;然而此刻踏着白惨惨的月光，行走在忽远忽近的笙箫声中，另有一种凉意从她的心底渗出来。

&esp;&esp;这是热闹喧嚣之地特有的寂寥萧索。

&esp;&esp;两个院子之间距离不过百来步，随随慢悠悠地踱回去，不一会儿也到了。

&esp;&esp;春条正合衣躺在榻上小憩，恍惚听见门外动静，赶忙披衣举灯走到屋外，一看随随打扮吓了一跳，三两步奔下台阶：“娘子怎么穿这么少？”

&esp;&esp;又去摸她的手：“都快冻成冰了！”

&esp;&esp;她不好埋怨齐王不会怜香惜玉，只能责怪她：“女儿家不能受凉的，娘子怎的也不知道小心，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受的！”

&esp;&esp;起初她只是把鹿随随当成高枝攀，可相处日久，难免生出些真情，把这脑袋糊涂性子好的女郎当成了半个姊妹，此时的心疼是不掺假的。

&esp;&esp;春条一边唠叨，一边拉着人往屋里钻，把她按在榻上，捞起被褥，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炭。

&esp;&esp;他们用的是普通黑炭，不比齐王院子里的银丝香炭，烟气直往上窜，熏得人眼睛疼。

&esp;&esp;随随浑不在意，脱了鞋，把双脚放在火盆上烤，暖气钻进脚底心，驱散了寒意。

&esp;&esp;“大半夜的没地方去讨姜，奴婢先煮点热茶汤，给娘子驱驱寒。”

&esp;&esp;“春条姊姊别忙活了，”随随没心没肺地道，“给我一口酒发发汗便是。”

&esp;&esp;“说了没酒了。”春条不上钩。

&esp;&esp;“你骗我呢，肯定藏了，”微弱摇曳的烛光里，随随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猫儿似的，“好姊姊，就赏我一口吧。”

&esp;&esp;春条败下阵来，从衣笥底下挖出个小小的皮酒囊，不情不愿地递过去：“喏，只喝一口。”

&esp;&esp;随随接过来，仰脖子就是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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