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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3页）

&esp;&esp;骨头打碎了重接，再打碎了再接，一晃二十余年硬是熬过来了。

&esp;&esp;即便他是天子，也从来都是无能为力。

&esp;&esp;如今体内又积了一桩奇毒，两种力量相冲，其中痛楚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esp;&esp;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死了就解脱了，这样的痛苦哪怕减少一分都是造化。

&esp;&esp;可他还有未尽之愿。

&esp;&esp;他生在地狱，血液里天生流淌着暴烈不安的因子，他自小背负着孤星克母的骂名，他那世人眼中仁慈的父皇，明面上立他为太子，说得好听点是倚重和磨砺，实则暗地里憎他防他，甚至不惜自毁长城，也要让他神魂俱灭。

&esp;&esp;“朕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这个怪物！”

&esp;&esp;这是他那父皇临死之前，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说的话。

&esp;&esp;他是亲者眼中的怪物，是世人闻之色变的疯魔。

&esp;&esp;可饶是如此，他也想看看，这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江山到他手里或许能有些不同。

&esp;&esp;恍惚间，掌心落了个软绵绵的小手。

&esp;&esp;他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半个身子倾斜在她肩侧，而她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他。

&esp;&esp;从未有过的触觉，细腻且温热。

&esp;&esp;好像孤舟一叶满目苍茫时，有人忽然给了你一把船桨。

&esp;&esp;他下意识牢牢攥紧，借着她的力气直起身。

&esp;&esp;指腹按上她嫣红柔软的唇……

&esp;&esp;阮阮不太能共情他的病痛，在她的观念里，风寒是轻则无精打采，重则一命呜呼的大病。

&esp;&esp;她扶他坐到牙床边，轻叹一声道：“陛下可别瞧不上风寒，我们西北许多穷苦人家看不起病，若是家里的顶梁柱因着风寒不治垮了身子，便没了薪银来源，若没了柴薪银，家里的孩子便吃不上饭，读不了书，世世代代都没了希望。”

&esp;&esp;她声音低哑，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esp;&esp;她在人牙子手里受过风寒，一次高烧之后，幼时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esp;&esp;唯一模糊的记忆，就是草席上卧病不起的男人，和一个眼睛哭瞎的女人。

&esp;&esp;他们应该是她的爹娘。

&esp;&esp;傅臻垂眸凝视着她，像是在思索什么，面上没什么情绪。

&esp;&esp;“陛下？”

&esp;&esp;傅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她手掌，忽然间想起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esp;&esp;阮阮一怔，原来她虽被封为美人，他却还不知道她这个人是谁。

&esp;&esp;“阮阮”两字将将脱口而出，她定定神，赶忙咬着字回应：“姜阮，遥州刺史姜成照之女。”

&esp;&esp;傅臻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勾起唇角，认真地望着她：“官宦世家的姑娘也会关心寒门人家的生计？这么看，朕倒是要好好赏赐这遥州刺史，把女儿教得很不错。”

&esp;&esp;阮阮猛然一惊，脑中顿时兵荒马乱，一回神儿才发现指腹贴着他的手掌，她吓得赶忙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惊慌失措地垂下头。

&esp;&esp;会想他方才意味不明的一笑，一时间心乱如麻，浑身的弦都绷紧了。

&esp;&esp;这世上很多事情可以作伪，名字、身份，甚至人可以改头换面，可她的手……

&esp;&esp;她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常年做事留下一层薄薄的茧，寒冬里冻伤过，还有难看的冻疮，走前姜夫人叮嘱过她，莫要让人瞧见，她便一直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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