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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是我的,是陆大人命我送去给翟姑娘,”今夏咽了口饭下去,“还叫我问她平日里喜欢什么、吃什么、玩什么,看起来他对这位翟姑娘还真上心。”把雕花萝卜搁下,杨岳直起身来,语气已有些兴奋:“这是要送翟姑娘的?”“是啊。”“我同你一道去!”未料到这么快又能见着她,杨岳满灶间转个不停,看得今夏眼都花了。“你说她身体不好,那该吃些添养气血的才对……炖乌鸡汤?不好不好,太荤腥……”他喃喃自语,“炖燕菜?……”“燕菜咱们可买不起。”今夏提醒他。“得添养气血,还得可口的,清爽的,吃起来又不费劲的,她吃了还想吃……”杨岳绞尽脑汁。今夏听着都觉得实在费劲。“小米糕,你说好不好?”过了好半晌,他总算想出个主意。今夏点头如啄米,赞成道:“好好好,这个好,顺便多蒸点,我也想吃。”官驿灶间内小米是现成的,当下,杨岳连忙淘米磨粉,诸样事情细细做来,无一样不用心,半个时辰之后,掀开蒸笼,将蒸好的小米糕取出,待热气稍散,把卖相好的用干净纸细致地包起,剩下的也包了让今夏揣怀里。“走走,咱们赶紧走,这个最好是趁热吃。”两人打听了乌安帮出没的几个码头,先往最近的码头去。码头处停泊了至少数十条船,人声喧哗,甚是热闹。杨岳正找哪条船上有乌安帮的旗,今夏眼角瞥见一人,分外眼熟,再定睛望去,不由得抿嘴笑道:“咱们今日运气好,一来便逮着个正主儿!”杨岳循她目光看去,一条大汉,身形魁梧,长手长脚,背对着他们正给船栓绳,头上一顶斗笠压得低低。“哥哥,老爷子舍得让你出门么?”今夏绕到汉子正面,笑嘻嘻道。这人正是谢霄,见着今夏楞了楞,然后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原还想着去寻你呢。”“寻我作什么?”今夏低声取笑道,“你那晚祸闯得还不够大么?半个扬州城都震了三震,我要是老爷子,就关你三个月,不许你出门半步。”“你怎得知道……”谢霄说了一半就停了口,狐疑地看着她。此时杨岳也行过来,朝他抱拳施礼。“上官姐姐呢?”今夏往旁边张望。“她不在这里,昨日帮里有事,她去了江宁,还未回来呢。”☆、今夏与杨岳对视一眼,心下皆奇怪,明明上官曦一早去见了陆绎,怎得说还未回来。莫非此事她有意瞒着谢霄?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也不说破。杨岳道:“谢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谢兄可否帮忙。我们现下正在找一位姑娘的住所,只知道在水边不远,乌安帮帮众甚多,不知可否替我打听下?”“这点小事,还用个求字,你也忒小瞧我了。你说,要找的是谁?”“她姓翟,名兰叶,是翟仲翟员外的养女,据说这位翟员外还是扬州知府的小舅子。”谢霄听到这里,大手一招,从近旁唤来一位卖鱼的年轻后生,如此这般问他。年轻后生笑答道:“他家爱喝鲜鱼汤,老胡头隔天就往他家送鱼。原是住凤桥街,最近不知怎得搬到观前后街去了,倒给老胡头省了好些事。”“观前后街的何处?”“他家后角门紧着棵大槐树,旁边还有个土地庙。”谢霄是自小在扬州城疯跑长大的,听他这么一说,立时就明白了,当下解开缆绳,朝今夏杨岳道:“你们上来,我带你们去!”沿着水道走,左转右拐,直到了一处桥头,谢霄指道:“你们只管朝前走,见着土地庙就是了。我横竖无事,就在这里等着,等完了事咱们吃酒去!”今夏正欲上岸,又看见杨岳小心翼翼怕碰着小米糕的模样,干脆唤住他,将装香料的木匣子递过去:“大杨,你去吧,我同谢大哥说说话。”杨岳楞了楞。“你呀,不用着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啊。”今夏笑道。既是替陆绎送物件,想必翟兰叶会亲见,只怕还得多问上几句话,让杨岳独自去还能与她说上话,多少解些他的相思之苦。杨岳接过木匣,挠头笑了笑,转身走了。谢霄栓好绳子,往船上一靠,奇道:“你们不是来查案的么?这姑娘有嫌疑?”内中详情不好对他说,今夏只道:“这位翟姑娘生得极好,陆大人今早在船上见了她一面,回去之后念念不忘,这不,置备了香料让我们送过来献殷勤。”“陆绎……”谢霄冷哼了一声,“看不出,他那德行,居然还是风月中人。”“就是就是。”今夏笑嘻嘻地迎合着。“你当他狗腿子当得还挺乐呵呀?”谢霄斜眼睇她。“哥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今夏也不恼,认真想了想,“也不是,我这应该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谢霄嘿嘿笑着摇摇头,问她道:“那晚,你怎得知道是我?”“我不光知道是你,还知道用雷明霹雳弹的是上官姐姐。”今夏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我说哥哥,你也太不当心了,换了身皮就想混进去,那帮锦衣卫虽然不是好东西,可也不是混饭吃的。”“行了行了……帮不上忙还说风凉话。”“你且安心吧,陆大人现下忙得很,压根顾不上去理会你兄弟,提刑按察使司的人上赶着巴结他,肯定不敢乱动私刑,把你兄弟看得紧是必然的。他好端端在牢里头,不会有什么事。”听她说的有理,谢霄稍稍放心。“我也悄悄替你探听着,若是打算将他移送到京里……”今夏瞥他,慢吞吞道,“在路上总是好行事些吧。”谢霄不做声,哼了两声。今夏手脚闲不住,一边说一边起劲地折腾船橹,这种摇橹船北方少,江南多,她也没怎么见过,只懂拉来推去,弄得船左摇右晃。知她图个新鲜,谢霄跟着船身晃来晃去,也不着恼,由着她顽耍。两人正闲话时,一艘摇橹船飞快地从桥那边划过来,溅起的水花响成一片。“少帮主!出事了!”谢霄腾地立起身来,喝问道:“什么事?”“十几名弟兄在贺家庄撞上了东洋人,那些人蛮横得紧,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打,死伤了好几个弟兄,剩下的敌不过他们,进了芦苇荡才勉强逃了性命。”“东洋人!”今夏吃了一惊,立时想起之前听杨岳略提过在医馆是有被东洋人打伤者前来医治,官府竟然还未缉拿他们。“你且下船去,我须去看看弟兄们。”谢霄朝她道,“回头得了空我再来寻你们。”“我同你一块去。”出于捕快本能,今夏想瞧瞧究竟是哪些倭寇如此猖獗。谢霄只犹豫一瞬,便痛快地点头道:“你坐稳了!”摇橹船沿着水道飞快前行,绕出扬州城,箭一般射入大湖,朝西南面驶去,不多时便可看见一大片芦苇荡,两艘小船鱼一般钻进去。两人多高的芦苇在周围轻轻摆动,船左一转右一拐,初时今夏还能勉强记住路径,但三弯五绕之后就完全迷糊了,每个弯口看着都是一模一样,实在瞧不出有何不同。“莫白费神了,”谢霄看出她想记路径,“没我领着,你进来就只能鬼打墙。”今夏叹道:“读《忠义水浒传》时,石碣村也有这么一大片芦苇荡,阮氏三兄弟出没其间……”“那书为一伙强人著书立传,你是个官差,怎得也看?”“又不是禁书,怎得不能看。”“也是,如今朝堂奸佞横行,俺答都敢抢到北京城外,哪天你若被人逼得落草,我瞧也不新鲜。”谢霄口中说着,摇橹摆了方向,朝左边荡去,周遭豁然开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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