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笋子价钱不高，四毛三毛的卖，十几斤笋子，也就只卖了五块六毛钱，最后还得提着半篮子笋子回去。两人一人提着篮子的一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连早饭都忘记了要吃。直到咕咕的叫声传到耳朵里，陈赞回过神来，看了一下，找到声音的源头，原来是谈天肚子在响。他才想起来，两个人都没吃早饭。陈赞拉着谈天：&ldo;走，吃了早饭再回去。&rdo;谈天有些舍不得花钱：&ldo;我们回去吃吧，也不要多久了。&rdo;陈赞看了一下天色，起码有九十点了，还没吃早饭，饿着肚子回到家，都该吃中饭了。不由分说，拉着谈天进了米粉点：&ldo;老板，两碗米粉。&rdo;此时粉店也是人数寥寥，店里只有两个在吃饭的客人，老板正倚着炉子烤火。看见他们来，赶紧烫粉：&ldo;先坐一下，很快就好。&rdo;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米粉就端了上来。陈赞抽了一双筷子：&ldo;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吧，不能饿肚子。&rdo;谈天也不再犹豫，抽出筷子，埋进碗里，稀里唆啰便吃了起来。陈赞听见他吃饭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吃自己的去了，管他呢，就是乡下人，动静大也没咋。意外收获倒是旁边两个吃得差不多的客人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两个冻得满脸通红的孩子。陈赞斜眼打量了一下对方，穿着整齐的工装，桌子边的凳上放着一个旅行袋。陈赞对这个旅行袋非常熟悉，那袋子是灰蓝色的，上面印着一个白色的塔寺建筑，上海产的旅行包，质量超级好，他家也有一个，用了十几年都没坏。看样子这两个人不是外地人，就是从外地回来的。谈天显是饿得狠了，三两口便将粉吃完了，又咕咚咕咚地将粉汤喝了个精光，最后一打饱嗝，终于吃饱了。陈赞则还有半碗没吃完，正细嚼慢咽地一口接一口吃着。谈天吃饱了，身上暖和了，便东张西望起来，打量着那两个客人。一个客人站起来，走到谈天和陈赞身边，低头看了一下篮子里的冬笋，蹲下身去，用普通话问：&ldo;小同志，这个是冬笋吧?你们这是买笋还是卖笋呢?&rdo;地道的北京口音。谈天的脸一下子红了，他还没听明白买和卖两个字的区别，不知道怎么回答。陈赞连忙接话说：&ldo;是冬笋，卖的。&rdo;那人个子极高，宽背长腿，方正脸，轮廓很深，典型的北方汉子，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陈赞：&ldo;怎么卖的?&rdo;陈赞伸出五个手指头，随口答：&ldo;五毛一斤。&rdo;对方显然不是买笋的，陈赞也就没当回事。那人笑了起来，拿起一个笋子在手里，准备扒壳。谈天连忙制止说：&ldo;不能剥。&rdo;说是虽然是家乡话，但是对方估计也听懂了，挑眉看着陈赞：&ldo;不能剥来看看?&rdo;陈赞笑着摇摇头：&ldo;冬笋一旦剥了壳就老掉了，不能久放。&rdo;&ldo;那我想买，但是又没见过笋子，想剥一个看看也不行?&rdo;对方笑起来。陈赞心中一动，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ldo;你真的要买笋子?&rdo;他有些难以相信，这么大老远的，对方会买几个冬笋回去。那人笑了一下，露出满口白牙：&ldo;难得遇上，买几个尝尝鲜。&rdo;他的同伴走过来：&ldo;老虞，你真要带几个笋子回去?&rdo;叫老虞的回头看他的同伴：&ldo;买几个回去试试，我们那边没有这个，平时也难得碰上这个，遇上了就带几个。老郑，你要不要也带几个?&rdo;老郑看了一下，皱皱眉头：&ldo;上面还沾着泥，有点脏啊。&rdo;陈赞赶紧说：&ldo;有泥的才新鲜呢，我们昨天才挖的，又鲜又嫩。&rdo;老郑说：&ldo;那你怎么帮我们包起来呢?&rdo;陈赞想了想：&ldo;你们要是真的要，那我去找张旧报纸给你们包一下。&rdo;老虞看陈赞这小孩怪机灵的，而且在这个穷乡僻壤，这孩子据然说得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隐隐带了点北方腔，又会做生意，便觉得颇有意思：&ldo;好，我们要买。&rdo;陈赞说：&ldo;坛子，你去找你爸，让他帮忙弄几张旧报纸来。或者去新华书店，问人家要几张抱书的牛皮纸也成。&rdo;今天逢集，谈卫民也在街上摆摊呢。&ldo;哦，好的。&rdo;谈天站起来，赶紧跑出门去了。老郑笑嘻嘻地说：&ldo;我还以为他是哥哥你是弟弟呢，没想到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啊。&rdo;陈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坐回去继续吃米粉：&ldo;我先吃米粉啊。两位大叔是北方人啊?&rdo;一边吃还不忘和客人聊天。老虞和老郑都坐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小大人似的孩子，老虞说：&ldo;我是北京人。小同志你叫什么啊，几岁了?&rdo;陈赞喝了一口汤：&ldo;北京啊，我知道，我们的首都嘛。我叫陈赞，今年九岁了。叔叔你们那没有竹子吗?&rdo;说着站起来给他们称冬笋，&ldo;你们自己挑吧。&rdo;老虞放下一个笋子，拍拍手：&ldo;你给我们拿吧，我信得过你。我们那也有竹子，但是没有能长这么大冬笋的竹子。&rdo;陈赞点点头：&ldo;我知道了，你们那一定只能种观赏竹子。&rdo;老虞和老郑越发诧异了，这孩子小小的，居然就知道观赏竹子，不得了啊，遇上个小人精了。陈赞挑了一些：&ldo;你们要多少呢?分开还是一起称?&rdo;老郑说：&ldo;你这里还有多少啊，我看看，有损伤的我们就不要了，带回去怕坏了，余下的都称给我们吧，不用分开了。&rdo;陈赞笑眯了眼睛，遇上大主顾了，把几个略有损伤的挑拣了出来。老虞说：&ldo;小同志，你看我们把你的都买了，你是不是算便宜一点给我们呢?&rdo;陈赞点点头：&ldo;嗯，便宜点给你们，算四毛一斤好了。&rdo;四毛一斤他也不亏，今天最贵也就只是四毛一斤呢。挑完之后，他去提篮子称秤，发现自己居然提不起，篮子里起码还有十多斤笋子，一只手提秤杆，确实有点重了。米粉店的老板走过来：&ldo;来来，小伢儿，我帮你称。&rdo;陈赞连忙答：&ldo;谢谢伯娘。&rdo;刚称完，谈天也回来了，他没找到报纸和牛皮纸，只找到两个蛇皮袋：&ldo;小赞，没有纸，这个行吗?&rdo;陈赞看看两个客人：&ldo;叔叔，袋子可以吗?&rdo;老虞点点头：&ldo;可以，袋子更好。一会儿我们正好可以提到车上去。&rdo;说着指了指停在街边的大卡车。陈赞看着那满载货物的大车子，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是做生意的人：&ldo;原来这车是你们的啊?真行。叔叔你这么远从北京来我们这里是做生意的吧?&rdo;老虞拿下嘴上的烟卷：&ldo;小同志真行，这都猜得到。没错，我们其实就是从山东装苹果去广西卖，又从广西装了点柚子回去。&rdo;原来是倒爷，这年头就会南北倒卖了，将来必定能做大生意。眼睛转了一下：&ldo;叔叔，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将来我们还能做生意呢。&rdo;老虞惊得刚叼上的烟都掉地上了：&ldo;嘿!你个小家伙，口气还真不小，要和我做生意呢。你说说，你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卖给我们?&rdo;陈赞说：&ldo;这个暂时不好说，等将来可能会有茶油、干笋或者别的干货，肯定是你们那里没有的东西就是了，到时候我跟你们联系，您再决定要不要吧。&rdo;老虞有些大跌眼镜，今天倒是长见识了，居然和一个九岁的孩子谈起了生意，但他并不看轻陈赞，从随行的包里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和地址，笑眯眯地说：&ldo;我今天与你这个小家伙投缘了，就留个联系方式吧，交个朋友也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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