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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食堂3（第1页）

回到家，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看得出来，她家父母对我的工作不是很满意，虽然他们说有个工作就好了，却掩饰不住他们心中的遗憾。

自己的闺女将要嫁给一个炊事员，做父母的谁能不遗憾呢？

炊事员的辛苦他们很清楚，因为他们原来就干过炊事员，炊事员不光又脏又累、起早摸黑，而且没权没势没地位，谁都可以批评他、指责他、辱骂他、欺负他，女儿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哪个父母不担心呢？不要说他们了，就连我自己也并不满意这份工作。

招工进来之前就想好了的，进来再说，有机会就跳，我决不会当一辈子炊事喇叭的，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爱人着想，也要为爱人的父母着想。

他们现在是拿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没办法，这么些年已成事实，不同意又能如何？该骂地骂了，该打地也打了，女儿不回头，总不能打瘸她、打死她吧，只能将就将就了。

不过我决不是一个能将就的人，我一定要出食堂，无论如何也要跳出食堂！

究竟怎样才能调出食堂呢？这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难题。

这两年招工进食堂的子弟就有三四十人之多，人人都在动脑筋想办法，看怎么尽快地跳出去，因而总务处长在大会小会上都说，要子弟打消调出食堂的念头，安心工作，一个都不放。

放走一个就可以放走两个，有两个就可以走一批，大家都走了，谁来搞饭给学生吃？

是啊，我一走大家都可以走，都走了食堂就要关门，大家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只要有一个人先冲出去，总务处长定的规矩就打破了，就都可以申请调动，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走脱了的，只有走着瞧了。

原来没进食堂的时候，认为食堂的炊事员有吃，那么多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算是对辛苦的一种补偿。

现在进来以后才知道，食堂三十几个菜里，真正能吃的没有几个，好的贵的菜不准吃。差的菜都是咬不动嚼不烂的老菜帮子。中档的菜里尽是一些肥肉。

学生经常反映说一勺菜里，只有几点肉还尽是一些筋筋绊绊的肥肉，没有瘦肉。

我现在才明白，他们怎么能在一勺里吃到多少瘦肉呢，我们在一大盆里也难翻到几点能吃的瘦肉，好的瘦肉都留在搞小炒点菜部和办酒席那了，一些那边不要的乱七八糟的筋筋绊绊的肉，就拿过来炒大锅菜。

大盆里都只那么多肉，到勺里再到碗里能有一两砣瘦肉，那是这个学生今天运气好，凭这种运气买六合彩也能中大奖。

炊事员吃饭想吃点瘦肉像做贼似地，用打菜的勺在大盆菜里快速地搅动，眼疾手快地翻出里面的瘦肉，舀的时候要让远处的人看不出是在选肉，好象是随意在舀菜。

看见主任来了，赶快停止手中搅动的勺，装出没有挑选瘦肉的意图，只是在看炒的什么菜。

主任一走又赶快在另一个盆中搅动……组长来了又赶紧停止手中搅动的勺……大师傅来了也赶紧停止手中搅动的勺……

我就不习惯他们这种偷偷摸摸地做法，炊事员想吃点瘦肉很正常，在盆里翻点顺眼的肉可以理解，要是盆里能吃的瘦肉很多，炊事员也就用不着翻了。

几千学生吃饭的食堂，十来个炊事员吃一餐饭都要在盆里翻着找肉吃，可想而知学生那一勺里出现好肉的机率有多低了，我真替那些学生担心。

难怪知识分子的身体差，他们能不差吗？读大学吃食堂，读硕士吃食堂，读博士吃食堂，有的当了老师还吃食堂，吃这么些年的食堂，身体不吃垮才怪呢？

食堂大锅菜里面有什么？油没油，肉没肉，菜都是小贩们卖不出去的老菜帮子、过时令季节的菜，因为食堂主任得了好处，这些菜都源源不断地送到了食堂，经过大师傅们的炒菜技巧一弄，把炒出来的菜，弄得油光锃亮。

这种技巧，实际上是在菜起锅时，加入了一点油和芡粉水搅拌在一起，使那点油不被菜吸收，敷在菜的表面，这用烹饪术语叫“亮油”。

炒菜的时候没放多少油的菜，本来颜色很难看，经过起锅时“亮油”这么一处理，菜就显得油气十足了，和擦皮鞋最后在皮鞋上打的一点白色亮油原理是一样的，油不多，可以铮光滑亮，所以看上去油水挺足。

毕竟肚子不象眼睛那么好瞒，天长日久，老觉得饿，就是吃进去的油不象看见的那么多，一勺菜打到碗里，除了菜帮子，扔掉老根子，没有多少能吃的了，身体长期这样吃，能不垮吗？

学生经常抱怨这个菜没炒熟，那个菜咬不动，食堂里为了效益，能放肆炒熟吗？菜一熟就变软收缩了，一勺就成了半勺，那还怎么创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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