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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委实不曾经历过这种场面,实在是要考虑一下,是当面拆穿秦苒的谎言,还是继续被这小姑娘利用下去。程氏正一脚跨进房门,听得这话明显大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便自然了许多。“这倒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松宁就像你哥哥似的,是该认识认识了。”心里不由鄙弃,金氏果然没有说错,到底是漕河上长大的野丫头,又有个那样的娘,还未同男子订亲,便这么大张旗鼓的宣扬,不过总算不会再与她家儿子有任何瓜葛了。待到进得房里,亲眼目睹了聂公子,见他的好生斯文俊俏,(这是没见过他纨绔无赖的一面)身上衣袍又富贵,连束发的冠子都是翠玉所制,嘴里将聂震夸了又夸,心里忍不住嘀咕:这样人才家世的公子,真能看上秦苒?别是纳妾吧?程氏寡妇拉儿子,在她眼里程松宁便是个宝,只有她家瞧不上别人家的,哪有别人家的闺女先自瞧不上她家儿子的。更何况是个她都不愿意让娶进门的姑娘,怎的还会有聂震这样的冤大头看得上秦苒?她心里无数疑问,偏又不好详细询问,只坐在那里旁敲侧击的问聂震的家世,听得他家在淮安府,又是嫡子,家中薄有资产,那疑惑的表情里深深表达着“你眼神不好脑子坏掉了吧竟然看上秦苒这样的野丫头?”聂大少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膨胀了起来,瞧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娘的八卦心起,一时半会不想走了,当儿子的却被这话刺的心里淌血,直恨不得立时遁出秦家。聂震的人生里,从未应付过这种邻居大妈式的唠叨人物,就算是聂夫人,也永远是温言寡语,沉默的时候居多。不过他长着一张讨大妈们喜欢的英气俊逸的脸,此刻心情又极度好,还有哄死人不偿命的好口才,再将程松宁夸了又夸,只夸的程母出了秦家还晕晕乎乎的,只觉他是个懂事周到的好郎君,配了秦苒可惜了。程松宁与程氏前后脚往回走,心都在淌血啊有木有?暗中喜欢了数年的小青梅还未熟透便被别人采摘走了,这种被别人偷摘了果实的感觉真是糟透了!相较这对母子截然不同的情绪,秦家院里众人的情绪出乎意料的一致,都是一肚子的疑问。秦博先开口:“小苒,你跟聂公子是怎么回事?”金三千的手一抖,他老人家嘴角疼的抽了一下,落在秦苒眼里便是对自己自作主张的极度不满,连忙狗腿的上前解释。“爹啊,你别生气。程婶对我日防夜防,生怕我缠着松宁哥……这不是正好聂公子在嘛,他整日在我们家吃闲饭……”也是时候为秦家发光发热了。聂震刚刚膨胀的自尊心瞬间被打击了。作者有话要说:我虐聂震千百遍,聂震爱我如亲妈!渣渣震,我来了……奸笑……狞笑……————此章是27号的更新,写了一晚上写了一章真悲摧!2525、金刚怒目(上)二十五金刚怒目(上)秦苒的话对秦博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还有什么比女儿找到如意郎君更令他欣喜的呢?更别提此郎君玉面修颜,风姿出众。因此秦苒那些否定的话半点没进到他耳朵里。待到房里人散尽,他私下里拷问闺女。“小苒,你跟聂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苒依在秦博肩头笑出声来:“我跟聂公子能有什么?爹你想多啦,不过拿他来做个挡箭牌。”还是忍不住抱怨:“程婶真是让人吃不消。”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认识这么久的人面目居然也越来越陌生了,真是让人惆然。秦博深有同感,揽着女儿的肩膀轻拍两下以示安慰:“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想了想,还是不死心:“小苒,你对聂公子……”聂震此刻就在院子里,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耳力异于常人,恰能听得到秦家父女俩的低声密语,听得秦博这话,也不由竖起耳朵来听。秦苒的笑声忽的大了起来,显然乐坏了。“爹你说什么呢?”她伸出一把手细数自己不能忍受之处:“聂大少生性好赌,虽然赌技一流,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怕技术再好,也会被浪头打翻,朝不保夕,此其一。以鹏哥哥带我去青楼……谈生意的时候,初见聂大少,就见他自如非常,想来他是青楼常客,此其二。聂大少眼睛长在头顶上,与我交手之时,毫不犹豫一脚将我踢下漕河去……就算他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可是爹啊,你闺女我显然不在他怜的那些香,惜的那些玉之列……何苦来哉?”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大了些,连院子里站着的聂小肥都听到了,他偷偷去瞧自家主子,见他少见的安静,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难道是被秦娘子接二连三的言论给打击傻了?聂小肥很担忧。秦家这位姑娘真是又傻又二……他已经找不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她了。殊不知聂震心中在想,哦,原来我在她心里这般不堪啊?细一想,好像自相识以来,还真没对她有多好过。可是这样倔头巴脑的丫头……他几乎可以想象,要是真对她似一般闺中弱质一样怜惜起来……她会不会惊吓的晕过去?她的心脏强悍,晕是不会晕过去,可是要是真惹怒了她,提拳暴揍这种事,肯定做得出来。但更快的,聂震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这种念头吓了一大跳:我居然……居然想着要是对她怜惜起来,会是什么光景……思绪太快,连自己都骇住。秦博不知墙外有耳,眼见聂大少被否定,又热情的向闺女推荐:“你觉得金大夫如何?这几日爹的腿经他治疗,好像有点知觉了……”聂震在房外只听得秦苒拊掌而乐:“爹与女儿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金大夫年纪轻轻,孑然一身,又有一手好的医术,饿倒是饿不死的。最重要的是……他全无武功,赚的银子全部上缴,要是反抗……在女儿手里,应该反抗不了吧?”聂小肥这会觉得,其实他有空担忧自家少爷,还不如同情小金的好。秦博困难的,想要纠正一下闺女的观念,弱弱提醒她:“儿啊,出嫁从夫……”秦苒对此质疑:“爹啊,不是……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吗?”——这孩子的婚姻观居然错乱成这样了……秦博表示无能为力。他在女儿最需要保护的时光里,成了被保护者。应当接受保护的孩子,居于保护者之位,长久的责任位置互换,终于造成了今天的错乱。秦博很内疚。秦苒觉得,这样的婚姻前景展望起来,还是很乐观的。聂小肥悄悄离正房远了些,仿佛这样就会安全许多。她们父女俩这会谈的兴浓,连说话声也忘了压下来……聂小肥这样的耳力也将房里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秦博显然习惯了迁就女儿,最终妥协:“……其实,只要不是金大夫打你就行。”若说婚姻里必然要有一个人吃亏,那么他还是觉得亏由别人去吃,便宜由自家闺女来占就好。人都是护短的不是吗?秦苒安慰忧心的老父:“他打不过我的,爹你放心。”——不过这一切得基于聂震肯将金三千的卖身契还回来,金某人的恐女症能够好转。她不过闲来无事,与老父闲谈,顺便……以展望未来的形式,安抚下老父恨嫁的心罢了。院子里的主仆却当了真。聂小肥咋舌:这对父女俩肯定疯了……聂震活动了下手腕,不是滋味的嘀咕:“难道小金最近除了治病,还要学武?”诸多安排,都未曾付诸现实,第二日天色未亮,秦家小院的门被拍的山响。靳良雄受伤了,性命垂危,只在旦夕。前来报讯的是靳勇,前段时间在秦家照料过秦博的那汉子。清江浦漕帮帮众与隔壁山阳县的漕上兄弟争地盘,起了争执,结果两方两百号人马提着棍棒干了一架……靳良雄老胳膊老腿,跑到前线去调节,被打红眼的对方兄弟给捅了刀子。本来清江浦原就属于山阳县的,只是自今上下旨将清江浦划为清河县,虽然两县皆在淮安府辖下,可是原来偏居人下的山阳县漕帮帮众冯天德与靳良雄便拉着一帮兄弟在清江浦开了码头打响了名号,又上报漕帮帮主……在国家政策的掩护下公然叛出了原来的坛子,独霸一方。说起来,冯天德与靳良雄以及秦博皆是山阳县的漕帮坛主周焕手下,如今时移事易,他们也与周焕平起平坐了。本来这也没什么,漕上兄弟争利抢地盘,原属常事。况彼时清江浦还是个小小集镇,周焕还曾笑这帮蠢货,扎根在这样一个小码头,恐怕连手下兄弟都养不活……哪知道不过几十年,清江浦早已成了南北漕运的重要枢纽,一日繁华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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