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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第3页）

&esp;&esp;他轻掀薄唇，道：“若族弟能够中举，在下必对陶大人感激不尽，另表心意。不过，此事终归冒险，在下心存隐忧。”

&esp;&esp;陶太守喝得酣醉，满面酡红，听到“另表心意”，便知“王堇”事后还有丰厚酬谢，两颊挂上虚浮迷离的笑意：“不，不必担忧，本官在……在京城有人。”

&esp;&esp;裴策看着他的醉态，漆眸愈显寡漠，唇畔却缓缓勾出一点弧度，漫不经心问：“是么？”

&esp;&esp;陶太守呵呵笑了两声，从嗓子里含糊地吐字：“本官的靠山，来头可大着，你尽……尽管放心。”

&esp;&esp;裴策没什么情绪的双眸盯住他，缓声道：“如此便好。在下今日带了族弟的一篇文章，还请陶大人先过目，对其字迹留个印象。”

&esp;&esp;陶太守一手手肘撑在桌上，颤颤悠悠支着下颌，另一手勉强抬起，晃了晃：“不必这么麻烦。”舞弊的法子有很多，未必要依靠字迹。

&esp;&esp;裴策俊容皙白，神情似澹静寒潭，又似云笼雾绕的山巅。一字一字淡而慢：“不麻烦。他的字迹，陶大人想必不难辨认。”

&esp;&esp;他随意摆手，侍从将一卷薄薄宣纸呈上。

&esp;&esp;笔墨文章一寸一寸展开，陶太守的酒霍然醒了大半。

&esp;&esp;眼前赫然是纪惟的解试答卷。

&esp;&esp;陶太守惊愕抬头，看向身旁墨袍玉带的男子，颤声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esp;&esp;裴策不言，侍立在旁的侍从已厉声呵道：“放肆！太子殿下在此，还不行礼叩拜？”

&esp;&esp;陶太守登时如罹雷殛，臃肿身躯从椅上滑落，跌坐在地。

&esp;&esp;裴策端然而坐，漠然睨视着他满面的骇与恐。侍卫架着陶太守的胳膊，押着他跪拜俯首。

&esp;&esp;陶太守终于从浑噩的惊骇中寻回了神智。他受贿承诺帮助“王堇”族弟舞弊一事已无可洗脱，但纪惟一案却断不能认下。

&esp;&esp;他伏地泥首，脸孔因酒气与慌乱憋涨得通红，道：“微臣有眼无珠，万望殿下恕罪！今日之事，是微臣被猪油蒙了心，但请殿下念在微臣是初犯，且未遂的份上，从轻发落。至于这张答卷……”

&esp;&esp;陶太守默了片刻，抬头，强行镇定道：“微臣不解殿下之意。”

&esp;&esp;裴策轻笑了一下，语气淡淡：“陶川，孤不喜被人愚弄。”

&esp;&esp;陶川将头磕得砰砰响，道：“殿下明鉴，微臣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esp;&esp;裴策清瘦指节在花梨漆面椅的扶手上轻扣，侍从立即呈上一个剔红漆盘，上面叠放着一本账簿，和几封信件。裴策随手掷下。

&esp;&esp;纸页唰啦，劈头盖脸砸下来，陶川酡红的面色一霎惨白。无需拆看，他已知是自己同四皇子往来的密信。

&esp;&esp;为了防止他日事发，四皇子独善其身，他才留下一些证据。不到自己罪责已定的关头，他绝不会拿出来。然而他分明将账簿和往来信件锁于书房后密室，太子的人如何能够取得？

&esp;&esp;陶川如坠冰窖，心底最后一分侥幸被抽走，所有力气也一并卸去。他趴伏在地，浑身软似一滩烂泥。头顶的视线，矜然不含情绪，却如锋刃森冷。

&esp;&esp;他终于涕泗横流道：“殿下饶命，微臣招认，微臣什么都招！是四皇子，是四皇子指使微臣，翻看历年秋闱卷宗，留心有无笔迹同……同虞先生相仿者。微臣注意到了屡试不变生乱

&esp;&esp;薛亭上前一步，躬身奏禀，声如金石：“微臣奉命调查纪惟所涉科举舞弊案和谋杀案，有了重大进展。已查证秋闱舞弊属实，纪惟通过解试，是因江南东道余杭郡太守陶川助其暗中操作。”

&esp;&esp;皇帝面上躁意更甚，他没耐心听薛亭再讲下去，挥手道：“朕知道了，大理寺查案有功，理当褒奖，至于详情，稍后写封折子递上便是。”

&esp;&esp;薛亭缓缓挺直了脊背，烁利目光从玉笏后望过去，并不像皇帝希望的那样识趣退下，反而不卑不亢道：“此事干系重大，微臣需当殿奏明。”

&esp;&esp;皇帝正欲发作，却听他接着道：“陶川背后另有人指使，乃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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