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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洛长容仿若并未听出向妃话外之意也并未看出皇帝的神色异常,只是复而匍匐在地,声音恳切而笃定:“父皇,其实儿臣今日清晨醒来的时候,神思恍惚,只记得梦到过母后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其余的并不记得了,是一个人帮儿臣想起了母后在儿臣梦中说过的所有的话。”
&esp;&esp;皇帝的语气显然比方才多了几分冷淡:“一个人?什么人?”
&esp;&esp;洛长容似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哀痛:“璟儿。”
&esp;&esp;皇帝一怔,仿佛并未听清楚他方才说了什么:“谁?”
&esp;&esp;“璟儿。”洛长容抬起头来,默然流泪,语气激动,“儿臣醒来的时候,只记得母后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她说,璟儿会帮你记起这个梦。儿臣睡醒后,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叫璟儿的人,所以还以为那个梦不过是虚妄而已。可在凝儿醒来时,她的肚子突然有了异动,儿臣情绪激动之时抚了抚她的小腹,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那孩子动得厉害,也突然便想起了母后在梦中对儿臣说过的所有话。父皇,儿臣那时才想明白,原来母后所说的璟儿便是您那个尚未出世的孙辈啊。”
&esp;&esp;“璟儿,璟儿……”喃喃地重复了两遍那个名字,皇帝突然神色一亮,猛地站了起来,推开了吴隐之的手跌撞地走到了洛长容的跟前,“是了,朕记起来了!当初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朕曾属意你母后替你取名,但她说你是朕的天道轮回(三)落定
&esp;&esp;皇帝一脚踢在了那姓江的内侍身上,怒喝道:“来人,将这等不知死活妄议太子的东西给朕拖出去斩了!”
&esp;&esp;他此言一出,便是认定了江内侍便是真凶,也不打算再详加盘查了。
&esp;&esp;吴隐之慌忙上前,神色惴惴:“皇上,那这案子……”
&esp;&esp;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苏蔷已然跪在了地上,忐忑不安地请罪道:“启禀皇上,这是奴婢的疏忽,以为他既已招供,便未经详细查证,请允许奴婢先行带他回去,今晚之前,奴婢定会查明此人动机,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准允。”
&esp;&esp;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向妃,她的语气依然温柔可亲:“苏女史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找到真凶,已然不易了。不过,本宫看着这个所谓的真凶着实有些奇怪,他既然能用尽心思杀了那么多人,又为了先皇后报仇而隐忍多年,想来也是个生性谨慎的人,怎会偏巧被你在今日发现了?再者,他虽然已经认罪,可其中细节却还未说清楚,若他是为人顶罪,那岂不是让那些无辜枉死的人死而不瞑目吗?”
&esp;&esp;苏蔷如行云流水般答道:“向妃娘娘所言极是,不过其中细节他已经交待得十分清楚,与事实并无出入,这些都有案底在录,若是娘娘想要知道详情,奴婢也已经随身带来。至于他是否替人顶罪……”
&esp;&esp;“哼,老子会替人顶罪?!哼,你们也太小瞧我了些,想当年,老子可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人不见血的主儿,若非这里是深宫大院,动了手没容易那么脱身,老子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谋害先皇后的歹毒心肠,岂会如此煞费苦心,否则杀也就杀了,不过一条命而已,老子身上早就背了至少上百条人命,何曾在乎过?当年老子一时糊涂,才为了逃命来了这里做这见不得人的差事,后悔了不知多少年如今死了倒是清净了!”那姓江的内侍豪气万丈地说了一通,尔后不屑地哼了一声,瞥了一眼向妃,道,“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人,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非老子得意忘形,想试探一下这个被人称为女神探的女娃娃究竟有什么好本事,也不至于被她这么快就发现!”
&esp;&esp;也许是被太子的一番话所激怒,他比方才嚣张更甚,却让人听着不得不信。
&esp;&esp;苏蔷静静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才恭顺道:“皇上,皇后娘娘,向妃娘娘,依明镜局所查,此人的确是那几桩案子的真凶无疑,只是其动机尚不明确,若是皇上心有疑虑,奴婢与明镜局定会再行查证,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定夺。”
&esp;&esp;也许是听到了她提及自己,皇后终于站起来,走过去扶起了洛长容,叹声对皇帝道:“皇上,臣妾这些日子蒙受了不少不白之冤,若非容儿与先皇后母子情深,先皇后又至今都顾念着与皇上的鹣鲽情深,故而托梦给了太子,只怕臣妾今日是脱不开身了,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臣妾的母家。臣妾虽然愚钝,但这些年来精心抚养容儿长大成人,他对臣妾也一向孝顺,这一段日子却因那些无稽之谈而伤了臣妾与他的母子情分。容儿仁孝,若非先皇后亲自为臣妾洗脱冤屈,只怕他是不肯将此事就此罢休的,”
&esp;&esp;太子对皇后道了谢,又说了几句愧疚请罪之言,此时门外有人通传,说是轻衣卫张庆有要事要报。
&esp;&esp;洛长容闻言,对皇帝道:“父皇,儿臣虽然梦到了母后,但在听说了真凶被明镜局捉拿归案一事,所以在来此之前,特意拜托程斌去查了这人的底细,也许程斌已经有了新的线索,还请父皇传召于他。”
&esp;&esp;许是没有想到他竟是有备而来,皇帝对他不由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对下谦恭心有从容,好。”
&esp;&esp;张庆带进来的消息是明镜局并未查到的:“此人虽然素日行事十分低调谦逊,但实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在琉璃别宫当差的这些年,与他有过过节的几个人都曾先后失落或暴毙,臣怀疑他身上的命案并不止这几桩。依臣之见,这样品行恶劣之人,即便先皇后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也断然不会放在心上,杀人不过是为了一泄私愤报了。而且臣已经找到人证。就在昨晚,他与同屋的内侍饮酒,大醉之时曾狂妄至极,叫嚣说就算是深宫大院,若是他愿意,也能将其搅弄个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不安生。”
&esp;&esp;“哈哈哈哈……”那个姓江的内侍突然仰头大笑,被枷锁困住的整个壮硕的身子都在因此而发颤,似乎是听到了极为滑稽可笑的事,“老子竟然这么说吗?老子真是一喝酒就犯浑啊,皇帝老儿,醉酒之言不可当真,那是老子的浑话,你可别放在心上,老子真的是为你媳妇儿报仇的,她生得那么美,却一眼都不看老子,还有你这个续弦的媳妇儿,老子不过是做菜多放了点盐,竟被她罚着跪了半天,她这么爱吃咸,不如去喝黄泉好了,让她也陪陪那个活该病死的娘们儿……”
&esp;&esp;他的话语虽然带笑,但却满嘴污言秽语,实在不堪入耳,皇帝被气得脸色铁青,剑眉紧蹙,张庆会意,上去呃住了江内侍的咽喉,让他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esp;&esp;皇帝冷声道:“好了,拖下去吧,凌迟处死,不必再审了。”
&esp;&esp;神色大变的向妃还要说些什么,但余光瞥见吴隐之看似无意地轻轻一摇头,终是没有开口。
&esp;&esp;张庆应了一声,拖着他离开了大殿,里面瞬间清净了许多。
&esp;&esp;“此人真是丧心病狂,若非他今日落网,不知以后还要牵扯多少是非。”眼见尘埃落定,洛长容的脸色却并未好转,“多谢父皇为母后和皇后洗清冤屈。”
&esp;&esp;“这世间小人,大多如此无状,以后待你治理国事,自然还会遇上的,无需为了这种人动了肝火,除去便是。”皇帝的神色虽然肃然,但语气却和善许多,“这几日,你也得了些教训,回京的路上还需一些时日,好生反思己过吧。”
&esp;&esp;洛长容再度下跪谢恩:“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只是儿臣心系母后,想择一吉时请高僧渡她一程,还请父皇恩准。”
&esp;&esp;皇帝微一思量,眸光柔了几分:“该是如此,这件事你便去安排吧。”
&esp;&esp;“是。”张庆微一沉吟,对皇帝道,“皇上,那云都统……”
&esp;&esp;“怎么,云爱卿还被拘在明镜局吗?”皇帝略有不满,将目光投向了苏蔷身上,“既然真凶已经落网,那云爱卿自然无罪,让他稍后来见朕。”
&esp;&esp;张庆领命退下,洛长容也告退离开,殿中少了两人人,皇后小心翼翼地向皇帝请罪道:“臣妾不知一时挑嘴竟会惹下如此大祸,还请皇上重罚。”
&esp;&esp;“好了,你的性子朕还不清楚,先起来吧。”说罢,皇帝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大殿门口的苏蔷和钱九凝,面容毫无波澜,声音威严,“明镜局虽然查到了真凶,但却办事不力,所有人罚俸一年。”
&esp;&esp;待她们走出朝阳宫大约一刻钟,一直屏气敛息的钱九凝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不可思议地问苏蔷道:“阿蔷,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esp;&esp;“怎么,你还没有被折腾够吗?”心事重重的苏蔷抬眼看了看碧蓝无云的天,若有所思地道,“你我今日能捡回一条命,已然不易了。”
&esp;&esp;“这个我自然晓得,莫说罚俸一年,倘若能保住性命,罚俸一生也是值得的。”见四下无人,钱九凝的眸中浮现几分惊疑,拉她到了路边,忍不住低声问道,“只是,前日你说过,这个真凶是睿王府送给我们的,可从他方才在大殿上的言行举止看,他根本不像是睿王府的人,反而……”
&esp;&esp;钱九凝似有疑虑,故而并未将话挑明,但苏蔷却接着她的话道:“反而像是在坑害睿王并且帮了太子的一个大忙,对吗?”
&esp;&esp;她稍一迟疑,点了点头,但神情很快又释然了:“其实他是什么人根本无关紧要,若是今日跪在大殿中的凶手是睿王府送来的,只怕就算我们能蒙混过关,但皇后毒杀先皇后,太子又受到牵连,皇上龙颜大怒之下定会怪罪于明镜局,若真的闹到了那个地步,只怕整个明镜局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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